纪云栀一早就往鹤青堂去。
路上,春桃提醒她苏氏昨晚闹了一场,今早又摔了东西。大户人家讲究个体面,白日客人不断,主人要笑脸相迎,有气只能憋着,待夜里或一大早发泄出来。
纪云栀点点头。
今天大年初二,仍会有人陆续登门拜岁。纪云栀今日要伴在老太太身边。往年过年的时候,她都能躲清净,今年却是不行了。老太太要她盯着、学着,日后这些事情都是要交给她的。
苏氏在一旁听着,把眼白翻到天上去。
满屋宾客,纪云栀时不时得些夸奖和奉承。纪云栀微笑着得体应对着。
李嬷嬷挑帘从外面进来,笑着禀话——赵鸿才来了,明丽长公主虽然没到,岁礼却到了。
一屋子的宾客眼神不由瞥向苏氏,再暗自交流着,透着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苏氏脸上带笑,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老太太心道这门阴错阳差的婚事大概还是要成,赵鸿才今日到,即使只字不提,意思也已经递了来。接下来该陆家登门主动提起这门婚事了。
老太太的目光不由落在纪云栀的身上,心中有些不痛快。
这是一门所有人都不满意的婚事。老太太最介意的却是赵宝荷曾经是真的想要纪云栀的命。她是要记恨一辈子的!
纪云栀在鹤青堂陪客用过午膳,回到承风院。她下午不用再待客,抽出时间整理这两日收到的年礼。
这些年礼,有些是给陆玹的,有些是给她的。陆玹不在,纪云栀请教了言溪,按照往年的规矩,将这些东西一一登记归库。
陆玹立过规矩不收太贵重的礼物。若哪件太贵重了,便会挑出来,原路送回。也是因为知道他这规矩,倒也没人送过格的礼。
纪云栀整理自己的礼物时要上心许多。也因为陆玹的规矩,旁人送给她的东西也都不是昂贵之物。有的人上心些,淘了些好玩的、好吃的来赠她。
纪云栀打开一个长盒子,瞧着里面的木雕摆件。小鹿摆件雕工不错,惟妙惟肖。她瞧着精致,将木雕摆件拿出来,盒子里的垫布挪动了些。
她“咦”了一声,拿开垫布,惊奇地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支流光溢彩的紫玉簪。
她越看越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支簪子。
月牙儿凑过来瞧,道:“这不是年前那天在琳宝阁看见的那支吗?二奶奶当时觉得好看很喜欢呢,可惜是别人定制的。”
纪云栀一下子想起来了。
谁会故意送这支簪子给她?她又立马想起来当日离开前,遇见的那位主动向她打招呼的年轻妇人。
她再看盒子里的紫玉簪,心惊:这是贿赂的赃物啊!
纪云栀想了想,知道必然是要从她这里下手,走陆玹的关系。她成了受贿的人啦!她赶忙拿起簪子去找陆玹,坦白从宽啊!
纪云栀带着月牙儿,行色匆匆地去陆玹的书房寻他。
她刚拐过月门,就见陆玹和盛听蓉立在书房前,二人相对而立。
纪云栀脚步微顿。
月牙儿小声问:“要回避吗?”
纪云栀皱眉。她为什么要回避?她大大方方的,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她抬步往前走,刚迈出一步,惊见盛听蓉突然对陆玹跪下去。
纪云栀懵了一下,抬出的脚也僵在那里。早知道撞见这么尴尬的情景,她还不如听月牙儿的意见先回避呢。
更糟糕的是,随着她这一迈步,陆玹侧首看见了她。
盛听蓉本就一直盯着陆玹,她也顺着陆玹的视线望过来。
纪云栀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转身快步回去,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她回到寝屋,坐在软椅里,抱着一盒点心吃。一块接着一块,直到将一整盒点心吃完,陆玹也没回来。
他为什么要回来?
可纪云栀心里隐隐觉得他会来找她。
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他今天忙着呢!
月牙儿机灵地跑出去打听,小跑着回来笑嘻嘻对纪云栀道:“盛听蓉早就走了,二爷书房好些客人,都是些我不认识的大人们。”
纪云栀瞪她一眼,嗔斥:“谁让你乱打听的!”
月牙儿吐吐舌头,应下了自己的擅作主张。
晚膳前,陆玹才回来。他回来时,见纪云栀抱膝坐在软椅上,偏着头枕着自己的膝,合着眼似乎睡着了。
一团孩子气。
“二爷。”春桃和言泉行了一礼,识趣地退下。
纪云栀听见,立马将一双腿放下去,端庄坐好,一双脚在宽大的裙摆下找鞋子。
陆玹瞧着她这样子好笑,他走到一旁的桌边,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转过身来望着她,问:“下午找我什么事情?”
纪云栀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好。她站起身,正色起来,一五一十将紫玉簪的事情详细说给陆玹。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偷送这支紫玉簪的这位何氏妇人,夫家姓刘,名禀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