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在船上醒来,她轻手轻脚走出去,坐在船头,任夜风拂面。风里?似乎还?夹杂着烟火气息。她仰起头望向夜幕,烟花已?经燃尽,繁星重新嚣张地闪烁散着光芒。水面波光粼粼,偶尔飘着几片烟花纸屑。
天边很黑,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黎明。
一只纸船摇摇晃晃飘过来,离船越来越近。纸船瞧着精致,是纪云栀没见?过的叠法,好奇心勾着,纪云栀提袖弯腰,想要去拿那?只纸船。她努力?伸手,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手碰不得纸船。
正当纪云栀想着要不要找什么?东西将纸船勾上来时,陆玹的手臂侧过她的肩,伸下船,将那?只纸船拾了起来。
“拾起来了!”纪云栀弯眸,她刚想直起身,撑在船身的手忽地打滑,整个身子趔趄了一下。
陆玹伸手一捞,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将人稳稳扶住。
纪云栀前身撞在陆玹的胸前,她下意识地环顾。这个时辰,河畔两侧根本没有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陆玹放开她,道:“捡这个做什么??”
“瞧着叠法和我不太一样,想学呢。”纪云栀双手捧着纸船细细地瞧。
这只纸船用了很厚的纸张来叠,可?在水面上飘了这么?久,下半部分皆已?湿透,上端虽未全湿,却也潮软。
纪云栀小?心翼翼地拆着纸船,研究它的叠法。
陆玹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垂眸凝神的侧脸。船头的灯随着船摇而轻轻晃动,将浮动的波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让她娇柔的面容多了几分往日不常有的昳丽妩媚。
陆玹凝视着她,看着看着,慢慢凑近。
“呀!”纪云栀突然惊呼了一声。
陆玹欲要吻她的动作生生顿住,他轻咳了一声,向后退去,语气寻常地问:“怎么?了?”
“纸船里?面有字,这是别人的许愿船被我误拆了!”纪云栀垮着脸,眸中堆着愧疚。
陆玹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问:“纸船里?面写了什么??”
纪云栀小?心翼翼地将湿纸彻底展开,经过河水的浸泡,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难以辨认。纪云栀仔细辨了又?辨,迟疑念出来:“年年岁岁长相?守,白首不离共此生……”
“好祝愿。”陆玹道。
纪云栀抬起眼睛来望着陆玹,闷声:“可?是被我拆了……”
“证明你?与这愿词有缘。就当是好心人送给我们的祝福。”陆玹顿了顿,“你?见?证了别人的心愿,自然也会遥相?祝。”
纪云栀望着陆玹一本正经的神情,竟是莫名有一点?被说服。
“学会怎么?叠了吗?”陆玹问,“将它叠好,再?带着你?的祝福送它飘到远方。”
纪云栀低头看着湿软的船纸。她已?经学会了,只是这只小?船被河水泡得太烂,她不得不十二分仔细地去叠。
她拧着眉,弄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张湿纸重新叠回小?船。看着躺在手心里?的小?船,纪云栀紧蹙的眉心这才慢慢舒展开。她嫣然巧笑着,将纸船递给陆玹,让他帮忙将纸船放进水里?。
纪云栀坐在船边,吹着凉凉的夜风,遥望着纸船飘飘摇摇向着远方驶去。
“你?添的祝福是什么??”陆玹问。
“没什么?。”纪云栀微笑着将飘落的一缕青丝掖到耳后。
她只是将纸船上的那?句愿词,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她转过脸望向陆玹,道:“我以后从了姨奶奶的姓,要姓晏了。哦不……现?在还?不成。姨奶奶要带我回晏家,等?入了族谱,才能真的改姓。”
纪云栀说起这事儿,眉眼间?却是笑。就像她自小?就想真正成为姨奶奶的家人,如今也算换了一种?方式得偿所愿。
“那?很好。祖母也已?许多年不曾归乡,这次你?也能顺便陪她回去探亲。”
纪云栀笑着点?头。
陆玹看着她,问:“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纪云栀抱膝想了想,道:“纪家应当没脸留在京城了,倘若他们不再?生事端,二爷就不要理会他们了。好不好?”
“好。”陆玹一口答应。他再?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话?
纪云栀又?努力?琢磨了一会儿,忙问:“今天大庭广众将事情闹大,现?在全京城都传开了,会对二爷有什么?影响吗?我是说今日来了那?么?多……”
“没影响。这都是小事。”
纪云栀眨了眨眼睛,还?是想不起来陆玹想让她说什么?。她吞吞吐吐:“总不会是……要我谢谢二爷的烟花……吧?”
陆玹重重叹了口气,耐心尽失,直接问出来:“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她要是不喜欢,他以后才不干这些蠢事。
纪云栀一双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将望着陆玹的视线移开,她抿着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