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曜脚步猝然停顿。
“刚才发消息也是和他吧,我想,别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让你在和人谈判时分心。”李刺槿收回视线,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十分有趣般地笑道:“我拿到了一些照片,真是刺激,我那天还在想,泽远哪怕没有为了亲爹着急而出意外,等听说你的事,也迟早被气死。”
邵明曜脚扎在地上,冷笑一声,“悉听尊便,我们不在乎。”
“同性恋这种事,我也就自己看个乐子。”李刺槿从容道:“什么年代了,我没那么迂腐。不过,我也算你半个后妈,你父亲死了,人生大事,我得替你把关。”
邵明曜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却见她红唇一挑,问道:“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这种人,我劝你还是别碰了,万一明天后天的,出门不小心被什么人刺激到了——”
“你敢!”邵明曜勃然怒目,拳头顶在桌上,声色俱厉:“敢动林晃,你试试看!”
李刺槿看着桌上那只青筋爆起的手,顿了一会儿,摇头叹息道:“小小年纪,硬气至此,确实可惜。”
她抬头平静地望向邵明曜,“你是聪明的孩子,该明白刚而易折的道理,尤其是当你本就毫无筹码时。”
*
邵明曜从咖啡馆出来,阳光烤得皮肤火烧火燎,整条街都暴晒在阳光下,他口干舌燥得不像话,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抬步缓缓迈向街角的便利店。
便利店门檐下有道窄窄的阴影,他站在阴影里,大半身子却还是烤着。
自动伸缩门被触发,他往旁边挪了两步,摸出手机,犹豫许久,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
法国时间早上十点刚过,叶韵绮正挽着丈夫要出门,接到邵明曜的电话有些意外。
听完来意后,她更加惊讶了,“邵泽远死了?真死了?”
邵明曜垂在身侧的手指屈了屈,许久才“嗯”了一声,“爷出事,他赶去机场的路上发的病,说是前面连着应酬了半个月,本来就很不舒服。抢救了几天,没挺过来。”
“人生无常啊。”叶韵绮感慨了一声,电话里一个法国男人用催促的语气说了两句,她用法语飞快回复,又在那人面颊上亲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刚才说要多少钱来着?”
邵明曜无意识地攥紧手,语气平稳道:“二十万可以吗?爷现在icu,每天的基础费用就是一万八,还要加上……”
“一口气哪来那么多钱。”叶韵绮叹了一声,又压低声:“你叔叔不知道你们,我也没办法开口朝他要。这样,我先打给你五万,你看看情况,一般人在icu里呆不了那么多天。”
邵明曜抿了下唇,低声恳求道:“能再凑一点吗?妈妈,帮帮我,我真没钱了,爷的账户也翻遍了。”
叶韵绮连着叹了几口气,“我尽量凑吧,但最多也就再多凑两万。你想开一点,icu这种地方进去了是很难有好下场的,邵泽远死了,老头子就是个无底洞,你一个小孩子要怎么填?”
邵明曜无声地深呼吸,垂眸道:“好,谢谢您。”
叶韵绮要挂电话前,邵明曜又问道:“刚刚那个男的,知道您的真实年龄吗?”
叶韵绮一顿,“你说什么?”
邵明曜说,“您的出生证和身份证对不上,身份证足足大了四岁。但按照出生证来看,您今年不是37岁,应该是33岁吧。您生我那年,应该只有15岁。”
“邵明曜。”叶韵绮严肃下来,“你想干什么?你查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求证这件事,看您这个反应,我有数了。”邵明曜顿了下,垂眸温和道:“放心吧妈,我不会破坏你现在的幸福,哪怕只为了你肯借钱给我。”
挂了电话,他方觉手指尖和脚都冷得发麻,额头和胸口却是热得汗透。
低头点开微信,侦探发来了几十条个人信息,都是叶韵绮当年高中前后两三届的女生,他粗略扫过年龄和婚姻信息,回复了一句“接着找,动作明显一点”,而后便揣起手机。
太热了,一低头一抬头就是一阵眩晕。邵明曜稍微动了下身子,身后的玻璃门又被触发,自动开启。
老板娘在里头朝他招手,“那孩子,等人吗?进来等吧,在外头都晒成人干了。”
邵明曜犹豫了一下,抬脚进去。
老板娘正在用平板电脑追剧,掀眼皮瞅他一眼,“嘴都晒爆皮了,买个冰水不?新上那个电解质水卖得好,我看旁边体校的孩子都乐意买。”
邵明曜摇头,“不用,我凉快一会儿就走。”
老板娘抓了把瓜子推给他,“不碍事,你呆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