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瞬间,满目猩红的血液,还有被鲜血染红的金发,以及……对方脖子上那可怖的巨大伤口,全部都映入了他的眼里。
诸伏景光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抓住那只染血的手,趴在金发青年的膝盖上,终于无法忍受地撕心裂肺哭了出来。
割喉,这是多么决绝和痛苦的死法啊……
他慢慢感受着幼驯染失去心跳和呼吸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于是身边的世界也好像一下从春天变成了冬天,黑暗又寒冷刺骨,太阳也似乎永远不会再升起来了一样。
天旋地转,他一瞬间又从冰冷的深海转移到了灼烧的火海。
比火焰更耀眼的是他无比熟悉的金发,但金发青年却被掉落的火桩压在了去往二楼的最后一段距离上。
那只手努力向前伸长,距离二楼却依旧还有一个台阶。
诸伏景光疯了一样想将他身上燃烧的木头搬开,想把他从火海里抱起来,甚至是想挡在他和逐渐靠近的火焰之间,却都没有用。
诸伏景光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绝望地看着火焰吞噬了他耀眼的金色短发,烧焦了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他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对方,那被烧焦成黑色的脸颊却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间碎裂了。
“——”
诸伏景光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痛苦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窒息似的大口喘气。
心脏好像要物理意义上被撕碎了,他的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泪迅速模糊了视野。
“……zero……zero……”
不、不对,是噩梦,只是噩梦而已,现实的zero还活着。
但是、但是如果zero还活着才是他幻想的梦怎么办?
[如果hiro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不管是什么时候,不要一个人忍耐,马上来找我或者叫我过去好不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诸伏景光用力擦干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后稍微缓和了一点情绪,猛然起身拿起钥匙往幼驯染的宿舍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直接跑了起来。
寂静的深夜,学校宿舍的狭窄走廊和楼道,不断疯狂奔跑的他,一切都几乎和噩梦重合了。
于是,当他敲响幼驯染的门却无人应答,当他颤抖着拿钥匙开门后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后,诸伏景光差一点就真的崩溃了。
唤回他理智的是桌上那高得可怕的大堆复杂书籍,还有凌乱得像是主人猝不及防被人拉出去的现场,诸伏景光岌岌可危的理智迅速分析推理得到了那个答案。
就和他那次噩梦中醒来后迅速推理出幼驯染去了后山一样。
诸伏景光离开宿舍关上门,也想起了定位器的事情,拿出手机点开定位装置,确定了幼驯染确实就在之前和松田打架的那个小树林才松了一口气。
成功找到了确实还活蹦乱跳的金发青年确认了这是现实而非噩梦后,诸伏景光却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站在黑暗中的一棵樱花树后,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金发青年和卷发青年嚣张笑着打架。
他现在终于真的冷静了,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此后,zero一次次死亡的场景,也许会代替父母被杀的长野惨案成为他新的噩梦。
这个时候,诸伏景光才意识到这件事。
相比很早离开的父母和聚少离多的兄长,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并一直陪在他身边、和他共同度过人生大半时光、他现在最重要的人,其实是他的幼驯染zero啊。
因为已经熟悉到了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地步,所以直到失去了对方,他才意识到这件事。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危险并没有解除。
那些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可怕噩梦,不知何时就会再次发生在现实世界中。
“hiro?”
诸伏景光猛然回神,“唰”地收回狠狠抓着树干的手背在身后,熟练地在脸上带起笑容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金发青年。
“z、zero,你们打完了?”
降谷零歪头笑了笑:“嗯,把松田的假牙打掉之后,我的心就瞬间放了下来呢,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新的周目要认真正式开启了。”
诸伏景光顿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句话可不能让松田听到啊……”
剩下的话,因为幼驯染伸出手摸他汗湿的鬓角而卡住了。
“hiro,是做噩梦了吗?”降谷零问。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轻轻点头,垂眸低声道:“嗯,我梦到zero死了,死了好多次。”
“只是噩梦而已。”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温暖的手揉了一下,然后对方还叹了一口气,直接伸手用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活着哦,hiro,感受到了吗?我就在这里,刚刚才活蹦乱跳地和松田打了一架呢。”
“hiro遵守约定来找我了,我很开心。”他藏在身后的手也被轻轻拉了出来,“但是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啊,你这伤看起来比我还严重,这下我们要互相包扎了,教官明天该不会以为是我们三个一起打架的吧?嘶,互殴和群殴的后果可完全不同啊。”
“应该不会吧?那我也完蛋了。”诸伏景光紧绷的身体不由慢慢放松下来,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
这个夜晚,互相包扎完伤口的两个人就像是互相舔舐完伤口的困兽一样再次靠在了一起,似乎只有在对方身边才能安心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