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娘娘从前不喜李衍,现在甚至有些厌恶了。若不是他,她的绪儿也不会去冬猎,更不会伤得如此重。
但不论她如何厌恶,还是阻止不了李衍过来。
李衍对她倒是客气,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去了大皇子寝殿。
一进门,窗台上一排薄荷格外的显眼。
大皇子趴在床上,左肩胛骨处被包成了粽子,月白的底衣虚虚的系着,身上搭了一条薄棉絮。因为寝殿里燃了碳火的关系,并不冷。
见他过来,大皇子微微侧身,朝着他笑:“十一好了?”
他一动,肩胛骨处包着的纱布就露了出来,上面透着丝丝血迹。
一看就伤得重。
“大皇兄,你别动!”李衍愧疚极了,伸手扶了他一把:“很痛吧?”
大皇子点头:“有一点。”其实很痛,老虎利爪下来的那一刻,他都以为自己肩膀没了。
李衍抿着唇眼睛都红了,然后立刻从书包袋子里翻出两瓶药道:“蓝色的是金疮药,止血止疼的,白色的是祛疤膏,等你伤口好了,就用它。我配的药效果很好的,疤痕一定会减到最小。”
大皇子伸手接过:“其实父皇已经让太医来瞧过了,也送了许多药膏过来。”从不眠山回来后,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好了许多。虽不曾来看他,但让人传了话,说是让他好了,可多出来走动走动。
李衍一听他提便宜爹,眼帘立刻垂了下来。
隔了两秒又转移话题问:“大皇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当时那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当这一点来说,这么多兄弟里,应该只有大皇兄能做到。
十哥虽然护着他,但面对发狂的老虎,也是不敢挡在他面前的。
大皇子理所当然道:“因为十一对我好啊,我自然要对十一好。”
对于他来说,十一就像照在薄荷上的光,有了光他才能呼吸,否则会在黑暗里窒息。
那一刻,他只是不想十
一死。
这宫里他只有十一一个朋友。
李衍感动坏了:“呜呜,大皇兄,你真好!”
他喜欢纯粹的大皇兄。
他在溪云宫待了一下午,等到日近黄昏时才回钟粹宫。之后的日子,他也不去上书房了,除了去溪云宫就是待在自己的小药房里磨玻璃片。
这玻璃片还是先前在宫外奖励的叆叇,其中一只被李衍拿来打磨了。
十皇子瞧见他咬牙切齿磨了好几次,忍不住问:“十一,你在磨什么呢?”
李衍嘿嘿笑:“凸透镜。”
十皇子一脑门子问号:“秃头镜?”
“这是什么镜子?照了会秃头吗?”
李衍:“也可以这么理解。”他磨好后,放在水里洗了洗,挑眉道:“我们去照爹爹吧?”
十皇子面皮抖了抖:“……这不好吧。”要是父皇秃了头……他们会被打死吧。
“有什么不好的!”尽管李衍想开了,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整整便宜爹,真的难消他心头之恨!
十皇子半好奇、半被胁迫的点了头。
李衍带着十皇子去了御花园北边的梅苑蹲守,两人躲在一颗巨大的奇石后面等。
十皇子不明所以:“十一,你真的确定父皇会往这边来吗?”
李衍点头:“嗯。”地图显示,便宜爹这个时辰会到梅林的凉亭里煮茶赏梅,那就肯定没错。
两人又蹲了一会儿,就在十皇子脚快蹲麻时,梅林入口来了人。
十皇子立刻来了精神,探头往凉亭里看。果然看见建宁帝带着几个侍卫和汪公公过来了。
李衍一把揪住想窜出去的胖橘,然后也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宫婢提前铺好了厚厚的绒毯,又有小太监点了碳火开始煮茶。等茶煮开了,汪全立刻上前给建宁帝斟茶,建宁帝坐在铺了绒毯的石凳子上,端着茶,神态悠闲的欣赏满园的凛冽寒梅。
阳光透过梅树枝丫投射在他身上,再加上茶钱的氤氲,气氛刚刚好。
李衍从袖带里摸出凸透镜对着阳光调整角度,想把焦点投射在建宁帝的发尾。但他发现距离似乎太远,光斑只能投射在对方龙袍的一角上。
不管了,龙袍就龙袍吧。
他捏着凸透镜,聚精会神一动不动。而十皇子则一直盯着建宁帝的头顶。
秃头镜,秃头镜,父皇秃头是不是像皇家寺庙的和尚一样?
十皇子好奇的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建宁帝的头顶没着,龙袍先着了。起先袍角着的时候都没人注意,还是其中一个小太监闻到了焦味儿,余光四处搜寻才看到建宁帝身上着火了。
小太监惊叫出声,汪全立刻也发现了,伸手就去拍。建宁帝低头一看,惊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