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的,吴意就是个精神不太稳定的神经病,和他的外公一样,把自己生活里的大多不如意都归结为了别人的问题。
这对祖孙俩有大多数反派优美的精神状态——从不内耗自己,只会责怪别人。
某种意义上,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但大部分人只是口嗨,更多的是一种缓解自我情绪的手段,生活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并不会真的去伤害任何人。可吴意不是,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都是别人的错,要让对方为对他的亏欠付出代价。
并且,他已经在暗中经营了许久。
这些都是顾非臣让人去查到的。顾非臣的手下办事很有效率,在塞布丽娜女士婚礼的当天,就给老板顾非臣传来了这些内容,一部分是能够证实的时间链,一部分靠的是种种信息指向而来的推论,下属对此都一一进行了标注,以供区分。
顾非臣一心二用,一边翻看资料,分析反派的行为模式,一边陪儿子在酒店海边教堂的休息室里练习撒花。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练习撒花。
作为西式婚礼的花童,小朋友的主要职责就两个,一个是在新娘新郎入场之前,在他们即将走过的婚礼红毯上撒花,一个是给新人送去他们即将戴到彼此手上的婚戒。
塞布丽娜女士的婚礼一共就邀请了三个小朋友。一个是顾临临。一个是穿着紫色裙子的小姑娘,她是女方家那边的亲戚,红发碧眼,皮肤苍白,脸上有一些小雀斑,是一个过于刻板印象的ginger。她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但顾临临却一句都听不懂,爱尔兰口音的英语过于神奇了。最后一个“小朋友”便是男方养的布偶猫了,叫声甜美,人见人爱,是男方养了多年的伙伴。
超大只布偶今天在婚礼上的唯一任务,便是负责“护送”婚戒,两个花童小朋友的任务只有撒花。他们是如此的认真,以至于在婚礼开始前就在不断反复的练习。
因为撒花寓意着播撒幸福,顾临临希望对他超好的丽娜姐姐能够获得幸福。
“一二三,撒花,一二三,撒花……”小猫咪严格按照婚礼策划人告诉他的“走三步,撒一把,在走到圣坛前清空花篮”的指导练习着。
他身后还跟着那只对谁都十分友善,见谁贴谁,却莫名跟顾临临更投缘的超大只布偶。
一人一猫可爱的简直让人恨不能一口把他们含进嘴里。
但小朋友有点嫌弃总是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布偶,因为它在简州猫的审美里真的太丑了,叫声又怪怪的。临临大王想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对爸爸形容:“就好像一个秃头的中年油腻大叔,对你使劲儿夹着嗓子说,哥哥~来玩呀~。”
顾爸爸:……这个夹子音过于形象了,倒也不必如此努力。
顾爸爸安抚好来找他吐槽的儿子,便继续看起了吴意的资料,上面显示这位很有执行力的反派,当年还曾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他的母亲突然送出了国。
吴家说是倒了、落败了,但也要看和谁比。如果是和裴家比,那确实,吴家已经什么都不是了,雍畿的权力圈早就已经查无此家;但如果是和一般人家比,那还是有些家底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殷实。他的外公吴老爷子在乡下有一套带花园的数层别墅,母亲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有不少房子与商铺,还能想送吴意出国留学就送吴意出国留学,已经比大多数人活的都要好了。
可惜,吴意就像一头贪婪的野兽,始终走不出那一句“我本可以……”。
他在国外留学时还算老实,就顾非臣的个人推断,这个时期的吴意应该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都是裴家的错什么的,像寻常人一样。
真正导致他异变的,还是他外公和母亲的相继去世。
可以理解为他在万分悲痛下开始报复社会,也可以理解为再没有人能够管得住他了,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两者皆有。
他的外公和母亲给他留下了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
他可以拿这些钱来进行投资,创造自己的事业,也可以用这些钱享受生活,当一个小富即安的包租公,但他最后却选择了用这些钱报复裴家。
顾非臣一边看着下面人调查出来的内容,一边挑眉,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理论上来说,吴意最先接触的合作对象,其实是他来着。
在得知吴姨的死讯后,顾非臣自然不可能不回国来参加葬礼。
他在葬礼上是见过吴意的,他当时已经哭得不成人形,形销骨立,本该合身的黑色西装穿在他单薄的身上都打晃。
顾非臣虽然和吴意不熟,却还是像吴姨当年对他说过的一样,对吴意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随时找我。”
吴意也确实在一开始和顾非臣联系过,就是说的话有些奇怪,加之顾非臣当时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大学里的兄弟会社交、竞争学生会会长,自己开创公司,以及与裴家的接触,等等等等,总之,渐渐的两人就没什么话可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