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顾非臣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头绪的消失吧,毕竟杰克他们当时本就离车道有一段距离,防弹车被掀飞后更是冲出了不知道多远。等他们赶过去时,也是花费了一段时间的,顾非臣很可能就是趁着这段时间躲进了附近的丛林里,自此失去了踪迹。
当然,这仅限于杰克个人的猜测,他是唯一一个意识到血肉模糊的助理先生并不是顾临临亲生爸爸的人,但是他没有说。
很难解释为什么,就像他之前发的那封警告邮件一样,做了就是做了,他也懒得去探究自己的内心世界。
他只知道,好消息,顾非臣有可能跑了,生死未卜;坏消息,顾非臣醒来逃跑时,竟一丝一毫也没有想过要带着他的儿子一起。
“看来你的家人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嗯?”杰克在报复性地说完那些话后就后悔了,因为顾临临看起来好像瑟缩了一下,就像他每一次和年幼的妹妹因为父母而争执之后。年轻时候的他不懂,有些善意的谎言反而才会是让人更容易活下去的动力,所以他失去了他的妹妹。没有关系,他现在懂了,他尽可能软下语调,拢了拢小朋友额头上柔软的碎发后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换一个家人?”
“!!!”前排的小弟并没有听清楚自家老大之前都神神叨叨的说了什么,但最后两句他们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很努力才做好了表情管理,没让过于震惊情绪暴露在他们喜怒无常的老大面前。
但是,老大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不是他们绑到的、能够让他们一夜飞黄腾达的肉票吗?
顾非臣必须死,是因为他不好绑,但很显然他儿子这样的小崽子还是很有绑架价值的啊。怎么听杰克老大的意思,他想自己养起来?这是什么套路?boss能同意?还是只是想逗小孩玩一玩?
顾临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杰克的话,只是垂着眼眸,继续安安静静的侧躺在那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眼睛看上去都有点发直了。
杰克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孩其实是发烧了,烧得十分厉害的那种。
“艹!”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顾临临并没有什么印象,不是他又昏了过去,而是他的大脑已经彻底不转了。
他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只被放入洗手盆里的小白船,那是手艺活十级专家的小叔叠给他玩的。他们一起看着小船在他故意制造出来的水波中起起伏伏,忽上忽下,但那小船是如此的坚挺,再大的风浪也没有彻底让它淹入盆地,一次次被打湿,又一次次顽强地浮出了水面。
这便是顾临临在很长一段时间全部的感受了,他浑浑噩噩,不知道今夕何夕,一会儿感觉自己很冷,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很热。
还有一个特别吵的外国人在叽叽呱呱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顾临临觉得他大概是生病了,还不能哭,因为这一次的生病和过往哪一次的都不一样,并不会有人因为他哭就心疼他。
事实上,杰克还挺心疼的。
要不是小弟死命拦着,他差点带着顾临临直接冲到儿童医院里。但他们并不能这么做,他们在郊区的机场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有新闻在大肆报道了,顾临临绝对不能露面,他们也绝对不能和这件事产生任何关联。但杰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临临就这么烧下去,最后只能选择去路边的诊所开了输液的药剂,再拿到宠物诊所去输。
那家宠物诊所是他们老大以前一个老部下退下来之后开的,对方失去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展开打打杀杀的事业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要开宠物诊所的,但肉眼可见的,过去时常感到暴躁的一个大胡子,如今变得越来越平和,直至就像是街边的某个寻常大叔。
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趿拉着一只夹趾拖鞋,养了一屋子毛茸茸,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这位宠物诊所的所长偶尔还要接一些给人类看病的活儿,即便他已经说了好多次,他只考了兽医证,但在危险时刻,卡尔的这些手下还是只能想到来这家宠物诊所。
所长已经麻木了,如今就正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杰克打狂犬疫苗。
怎么说呢,他甚至有点欣慰,这次好歹也算是对症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