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距离沈家只隔了一条街,君晟带陌寒过去时,沈杰荣和乔氏正在后院装点婚房。
得知君晟过来,沈杰荣直接将人带到后院。
“这是咱家送给你和绾儿的新婚礼,不算在聘礼里。”
老者笑呵呵的,含了点卑微的期盼,期盼君晟能与家里人亲近些。
每次君晟前来,沈家二郎都会陪在一旁,他有功名在身,说起话文绉绉的,不至于失了礼数,“夯土青砖,冬暖夏凉,希望四弟不要嫌弃。”
曹蓉附和道:“是啊,小小心意,别嫌弃啊。”
虽是建在东北角,那也是坐北朝南的房子,与大户人家的后罩房大同小异。
二弟妹满脸殷勤,看在杨荷雯眼里,颇为讽刺。
平日数她在家中作威作福。
曹蓉家是卖胭脂的,虽殷实,但曹蓉是庶女,不受曹家主母待见,被当成粗鄙丫鬟使唤是常有的事,嫁来婆家反倒不愿沾阳春水了,整日养尊处优的。
此刻那副嘴脸,不就是看人下菜碟!
哼了一声,杨荷雯作为长嫂,不免冒酸泡泡,嘴上没个把门的,“四弟可别辜负了咱爹娘的一片心意!青砖房啊,花了大价钱的,空置的话,那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乔氏不满地睨了长媳一眼。
大郎见状赶忙拉了拉妻子。
杨荷雯越想越气,没好气地扯回衣袖。
二郎肃了脸色,“大嫂肤浅了,一家人谈什么银子不银子的。”
反观君晟始终淡然,看起来温和好商量。
临行时,他当着众人的面,让陌寒将一个银袋交到杨荷雯的手里。
“母亲腿脚不方便,请期、亲迎的事,还要多劳烦三位嫂嫂操劳打点。”
沉甸甸足有百两的钱袋子握在手里,杨荷雯颤了颤嘴皮子,软了牙齿,有些说不出话。
曹蓉和潘胭看在眼里,一个歪了歪嘴角,一个默不作声。
乔氏立即打圆场,使劲儿拍了拍长媳,“就你话多,一家人计较什么!大婚那日,还需要你这个长嫂多张罗事儿呢!”
杨荷雯反应过来,红着脸摆了摆手,“嗐,我这不是希望四弟回来跟咱们一起住嘛,就是语气急了些。”
在二弟妹面前挽回长嫂的脸面,杨荷雯压住上扬的嘴角,“四弟放心,在请期、亲迎上,嫂子绝不会让绾儿难做。”
君晟淡笑,“那就先行谢过大嫂了。”
驾车离开后,陌寒看眼天色,隔帘提醒道:“大人,贺少卿今晚约您在吟玉楼一叙,快到时辰了。”
君晟闭目端坐,隔炉熏烤荔枝香。
万寿节将至,各地诸侯王及官员相继回朝亦或是派人前来庆贺皇帝生辰。君晟作为近臣,将会面临诸多应酬。
“打退。”
“......”
夜阑细雨落,横扫吟玉楼畔,贺清彦站在阑干前,白衣胜雪昳丽。
听人来报后,他面色如常,“劳烦转告君安钰,下次早点打退。”
也免得他白跑一趟。
雅室内烛台忽灭,室内陷入黑寂。
贺清彦重燃灯芯,面庞在渐渐燃亮的光线里忽明忽暗。
坐在桌旁的谭萱斓支颐盯着男子指尖的墨迹,递出帕子,“君安钰薄情起来,连仁瞻的面子也不给了啊。”
贺清彦表字仁瞻,是谭萱斓母族的表兄。
而君晟是谭萱斓父族的表兄。
谭萱斓自幼失恃失怙,主动投奔到父族姑母的身边,成了太师府的表姑娘。
拥有双重鼎力的她,一入宫便被封为德妃,多年圣宠不衰,诞下两子,行九、行十,次子刚满百日。
“姚宝林屡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不过稍给了些教训,就在陛下面前哭成泪人,致本宫被罚了半年的俸银,郁气难消患上乳痈。宫里的太医多是皇后的人,本宫信不过,才找上季家那个小娘子,哪知被君安钰告诫不可靠近。仁瞻评评理儿,那厮护短需要防着本宫吗?”
谭萱斓很少对着外人抱怨烦心事,不过与贺清彦利益相关,又是表兄妹,避讳甚少。
贺清彦没接她递来的帕子,不打算长谈。
“娘娘大可寻君氏或贺氏的侍医问诊,没必要惊扰不相干的人。”
这话不算客气,也似提醒,提醒谭萱斓勿要节外生枝。
谭萱斓放下紫砂,妩媚的面容浮现一丝笑。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有能让君晟另眼相待的女子出现。
仅仅因眼缘吗?
**
翌日雨丝淅淅沥沥,临到傍晚方歇,清风徐徐,衣衫透凉。
昨晚与弟弟约定好今日要帮齐伯收拾学堂,医馆打烊后,季绾带着蔡恬霜结伴去往珍书阁。
书肆后院的染布早已撤去,不知喜服是否做成,季绾没有多问,帮忙搬运桌椅板凳。
齐伯穿着半旧的袍子叉腰站在学堂前,弯起花白的眉,“终于有些摸样了,不枉费这些日子的折腾,都歇会儿,请你们尝尝小老儿的手艺。”
闻言,季渊在后院摆放好用餐的桌椅,成了替夫子忙前忙后的大弟子。
齐伯手艺不是吹的,没一会儿,小桌上摆满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