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的几场大雨过后,秋将至,葳蕤盛夏渐疏落。
季绾面容淡淡的,身上的茜裙虽艳,却不再是开在沈栩心枝上的杜鹃花,周身镀了飞月的冷芒。
可她越冷淡,沈栩越想要靠近,想拨开夜雾,一窥月貌。
“绾妹,我等你许久了。”
闻到酒味,季绾向后退开,看他俊面泛红,身形摇晃,心中便已了然。
沈栩酒量差,半斤不过岗,往日常被父亲在酒后套话,问他是不是最在意她。
青年迷糊糊地笑,重重点头,说自己非她不娶。
季绾不怀疑沈栩当年对她的感情,也不诧异于感情的善变,往事不可追溯,真心敌不过荣华,都结束了,该保持体面的避嫌。
见季绾不理会自己,沈栩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左腕。
他真的喝多了,在宫宴上初露头角,结识了不少天潢贵胄,有太子、小国舅、二皇子,还有数不清的高官和高门子。他们在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又重叠成一抹红裙柔肤的倩影。
“绾妹......”
“沈公子自重。”
季绾挣了挣,反而被抓得更紧。
男女力量悬殊,何况沈栩做过木匠活,指腹的老茧刮得季绾微疼。
“绾妹,我惹你生气了?”沈栩红着脸晃动起季绾的手腕,谭氏要求的克己复礼在这一刻抛之脑后。他将季绾逼至墙根,弯腰盯着她的脸,“我错了,别生气。”
曾经,每次惹恼季绾,青年都会主动认错。他的绾妹性子犟,不会主动和好。
季绾被他的无礼触犯到,亮出藏在右腕里的袖针。
对一个醉鬼,无需偷袭。
“放开我。”
沈栩看向巧夺天工的袖针,头脑中闪过一道身影,矜贵冷艳,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还有那句刻进骨子里的警告“体面是互相的,别太过”。
沉醉和耻辱发生交汇,他拧紧眉头,没等清醒,手臂一痛。
一枚铜针刺入左臂。
痛疼唤醒了熏醉的脑子。
沈栩闷哼一声,向后退去,宽袖染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绾。
与此同时,巷口走来两人,是鲁康洪和廖娇娇。
街坊邻里多年,鲁康洪一眼认出衣冠楚楚的沈栩,眼里溢出看好戏的精光。
廖娇娇赶忙拉过丈夫,带有警告,快步越过一对男女,走进自家房门。
疼痛使沈栩渐渐清醒,醉眼也渐渐清澈,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心中有愧,刚要开口,季绾已快步离开。
留沈栩一人。
缄默良久,沈栩拔下手臂上的铜针攥在掌心,按着伤口离去。
心腹小厮找到他时,惊得张大嘴巴,若是让大夫人知道,自己非吃鞭子不可。
“公子?”
“不准对府里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
沈栩坐进马车,忍着痛疼回到太师府。
侍女繁蕊替他处理伤口时,纤纤手指有意无意擦过青年的皮肤,“公子被何人所伤?可要禀告......”
“想留在琉璃苑,记着别多嘴。”沈栩丢开她的手,起身拢好衣襟。
这时,管家送来两封请帖。
一封来自二皇子,一封来自东宫太子。
沈栩陷入沉思。
两人不约而同送来帖子,无非是想拉拢关系,可君氏一直是德妃的后盾,与太子、二皇子是对立关系,两人在多此一举吗?
并非。
君氏现任家主是德妃的后盾,不代表下一任家主也扶持德妃及其子嗣。
而下一任家主......该是他。
此番能入宫面圣,他欠下德妃一个人情,于情于理,不该私下应了太子或二皇子的邀约。
可下一任皇帝是太子啊,目前看来,太子礼贤下士,深得人心,其他皇子绝无撼动储君之位的机会,除非逼宫,亦或是太子有过。
再者,德妃卖他人情,并非欣赏,而是关乎利益。倘若他还是木匠家的小儿子,才华横溢,德妃会举荐他吗?
辗转一夜,沈栩在清早派人送出回帖,婉拒了二皇子,应下了太子之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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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玉楼起火一事,姚宝林因办事不力被禁足寝宫一个月,快要到手的嫔位化为泡影。承昌帝虽不悦却没有太过追究。
承昌帝素有仁君之名,还是个痴情种,宫中人尽皆知,姚宝林是景夫人的替身,占了不少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