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晟从床尾的小竹筐里抓起一把金叶子随意抛撒在龙凤呈祥的喜被上,金灿灿的如同富贵梦一样不真实,却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季绾拿起一枚,认真道:“要牢牢抓住富贵才是。”
“夫人说的是。”
季绾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可一想到自己已同他拜堂成亲,无论真假,都是外人眼里的夫妻,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不过为了日后不陷入尴尬,她先发制人,提着曳地的婚服起身,正对君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私下里,我还要称呼大人一声师父。”
洞房里拜师,再旖旎的氛围都会被破坏,君晟靠在床柱上,瞥了一眼被季绾丢在床上的结发锦囊,“别把我叫老了。”
“那......”季绾仔细想了想,“尊上?”
“唤我表字吧。”
徒弟唤师父表字并不合适,可季绾想不到更合适的称谓,索性依了他的意思,轻柔唤道:“君安钰。”
君晟漫不经心地笑了,“连名带姓的,好听?”
“安钰。”
勉强接受这一称谓,
君晟反问道:“那我该唤你什么?”
“大人唤我名字就行,或者随我爹娘,唤我......绾儿。”
眼前的女子纤巧停匀,我见犹怜,君晟凝着她,并不打算与之谈拢,另有主意,道:“你既私下里唤我一声师父,那我为你换个小字。”
他在烛光中抬头,看着面露不解的女子,内勾外翘的桃花眼仿若蒙上一层薄薄雾气,在烛火的映照下璀璨潋滟,瞳孔微扩,似荻花盛开,“小字念念。”
将近十五年,再次唤起这个乳名,恍如隔世。
当年受病重的师母托付,带小丫头远离皇帝,寻到合适的人家,自此,盛家的两岁小念念变成了季绾,他也在完成师母的托付后,没再打扰过她的生活,暗暗陪她长到九岁,知她过得很好,便彻底放开手。
怎料六年后,他在京中偶遇季砚墨,暗中跟随,得知他们一家搬来城东,九岁的小姑娘初长成,亭亭玉立、玉软花柔,学得一身医术,许配了人家。
他没打算打扰,暗中观察一年有余,也就在这一年,他发觉自己不能再把她当做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了。
他对她,产生了奇怪的念头。
“念念?”季绾有些恍惚,恍惚的深处是苍白的记忆。她该觉得别扭,可冥冥之中,又觉得这个小字很是亲切。
喜房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君晟没有解释为何给她取名“念念”,只说这是他们私下的称呼。
月皎洁,绣衾红,两人身影凝画屏,良久,剩季绾一人。
季绾这才有心思欣赏喜房的构架。
新房分两层,没有雕梁画栋的奢华,也没有别具匠心的雅致,一应原木色,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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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院子里摆满酒席,男宾客在前院,女宾客聚在后院,一众人等待着新郎官前来敬酒。
宾客贺礼不计其数,一向自诩沈家门面的沈二郎从未见过如此排场,有些力不从心,甚至在礼单上写不清那些奇珍异宝的种类,幸得贺清彦主动帮忙。
“......有劳少卿大人。”
“是我应该做的,沈二哥不必客气。”贺清彦端坐门口礼桌旁,从容下笔,彬彬谦和。
被称一声二哥,沈二郎受宠若惊,按捺着欣喜应了一声。
蔡恬霜从喜房溜出来寻找兄长陌寒,人没寻到,顺手从礼桌上剥了颗饴糖含进嘴里。
沈二郎当她是季绾的陪嫁丫鬟,肃穆呵斥道:“没规矩!”
这么多达官显贵看着呢,哪能让丫鬟上桌?
被冷不丁呵斥,蔡恬霜眨巴眨巴眼睛,瞬间觉得嘴里的糖不甜了。
她是君晟送给季绾的女护卫,与陪嫁丫鬟不同,无需在意沈家人的脸色,可碍于沈二郎的身份,又没法子出言怼回去。
贺清彦看向沈二郎,“恬霜姑娘的祖父曾是东宫幕僚,兄长是安钰的护卫长,恬霜姑娘在沈家理应是客。”
既是客,哪有不上桌的道理?
今日到场的非富即贵,连一个小丫头都大有来头,沈二郎汗涔涔只觉狼狈。
看着鼓起腮的小娇娘,他勉强弯下腰,赔起不是,“沈某失礼,望见谅。”
蔡恬霜摆摆手,不想给季绾惹麻烦,挪步到贺清彦的身侧,眼弯如月牙,笑靥甜甜的,“多谢贺少卿为我解围。”
“客气。”
“我帮少卿大人研磨吧。”
“不必......”
没等蔡恬霜投桃报李,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寒暄声四起,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是君晟前来敬酒了。
众人一哄而上。
陌寒争抢着替君晟挡酒,喝得晕头转向。
蔡恬霜回到喜房,哒哒哒跑上二楼,“娘子可要沐浴?”
听见蔡恬霜的声音,季绾从湢浴出来,已脱下繁缛的婚服,换上一身嫣红色抹胸寝裙。
红裙雪肌,看呆了蔡恬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