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何必自欺欺人,敢做不敢当,私下又无外人,维系道貌岸然的名声演给谁看?”
被一个自己压根瞧不起的医女讽刺,馥宁公主额头浮现青筋,眼白泛起血丝。
暴怒的性子最受不得激怒。
“你说得对,私下无外人,那本宫就明确告诉你,沈二郎已签了休书,与曹氏断情,甘愿成为本宫的掌中物。你情我愿的事,没你指手画脚的份儿。”
“公主要招二哥为驸马吗?”
像是听了个笑话,馥宁公主满是鄙夷,小门小户的子女,不懂门第参差,异想天开。驸马需要何等身份,至少也是荣登黄榜的寒门士子,一个木匠之子最多是“入幕之宾”。
然而,季绾话锋一转,突然变得犀利,“既不想招二哥为驸马,何来你情我愿?分明是强取豪夺,逼人与你苟合!”
向来被众星捧月的帝女哪里受过这等羞辱,她坐直身子,摸向腰间银鞭,“本宫贵为嫡公主,外祖父是当朝首辅、母亲是中宫皇后、兄长是东宫太子,养一个禁脔怎么了?别说你,就是君晟能奈我何?!”
被彻底激怒,小公主斜握银鞭,居高临下地看着季绾,“告诉你一个道理,在后宫,不存在草菅人命,各法司奈何不了,君晟也奈何不了。”
说着,作势要当场抽打季绾。
沈濠见状欲拦,被馥宁公主抖鞭甩在背上。
“啪”的一声,皮开肉绽。
“二哥!”
季绾惊讶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余光瞥见馥宁公主再次抖鞭,她拉住沈濠,用力向一侧躲开,与此同时,掏出藏在衣袖中的乘云绣香囊。
“见此物如见圣上,馥宁,你敢违抗圣上吗?”
馥宁公主抖出去的鞭子落空,再要抽打,被一旁的嬷嬷强行按住腕子。
“公主,此乃圣上之物!”
馥宁公主厉目而视,仔细辨认后,浮现几分不可置信,握鞭的手咯咯作响,愣是僵着没动。
那是父皇佩戴多年的香囊。
怎会在季绾手里?
季绾趁机将沈濠拉向身后,用纤细的身躯融成了阻挡觊觎的屏障,“馥宁,你们后宫的规矩,与圣上行不通。有圣上信物在,我要带走二哥,谁敢拦?”
雅室内一众亲信面面相觑,猜不到圣上何故赠一女子香囊。
关键是,此女是臣子妻。
这时,门外传来数道脚步声,随着一声“太子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退避”,雅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太子裹着厚厚的裘衣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脸肃杀的沈栩。
“馥宁,闹够了吗?”说着,太子快步上前,顾不得虚弱的身躯,一把扼住妹妹手腕,夺过银鞭掷在地上,“跟孤回宫!”
瞧见利益置前的兄长,馥宁公主强压嘴角,遏制怒火,趔趄着向前差点扑跪在地,随即甩开太子的手嘶吼:“一个逗着玩的禁脔罢了,犯的着皇兄大驾吗?!”
太子不管她在外是否私养禁脔,但沈濠是君晟、沈栩的二哥,岂可肆意强夺?
家丑不可外扬,尚且要顾
及颜面,何况是皇室的颜面,太子再次捉住妹妹的手腕,大力将人向外拖拽,路过沈栩时,沉气道:“小妹不懂事,孤会回去严加管教。君晟那边,代孤摆平。”
礼遇良久,适时该派上用场了,不管沈栩用什么手段,只要不闹到御前即可。
街坊里的丑闻他会派人平息,君晟那边,交给沈栩正合适。
沈栩颔首,目送皇家兄妹离去,在与回头的馥宁公主对上视线时,难掩厌恶。
亲信们陆续离开,三楼只剩下两男一女静默伫立。
少顷,沈栩走进雅室,瞥见落在地上的纸张,被休书两字吸引,弯腰拾起,撕个粉碎抛向空中。
沈濠没有阻拦,却拿起笔,写下一封放妻书。
曹蓉因他受害,他无颜再去面对她,“弟妹,帮二哥个忙,代我送阿蓉和二宝离城。”
伤害已成,留言难消,那就远离是非,慢慢淡忘伤痛吧。
这是他当下唯一能为妻儿做的。
季绾拿起放弃书,一字一句读得缓慢,字字刺入沈濠的心。
沈栩走过去,扶住兄长,“二哥莫要往坏了想,太子殿下能拦截坊间的风言风语,二嫂不会......”
“沈栩,你比我懂人心,真觉得太子会在意一个妇人的名声吗?”季绾打断他,“丑闻经传播,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还能澄清吗?太子最多是替妹妹摘干净。”
沈栩不置可否,“那该怎么做?”
“让公主承认诬陷一事。”
“你让帝女认错,可能吗?”
“不试试怎知不可能?”季绾递还放妻书,“沈栩,以你的人脉助我今夜面圣不难吧?办不到的话,我会托德妃帮忙。”
助她面圣,无疑是在背刺太子。
一边是抚养沈栩长大的沈家,一边是太子,若倾向于前者,虽谈不上因此与太子交恶,但也会出现或浅或深的间隙。
无疑考验着沈栩的人性。
青年犹豫了。
季绾也不强求,“二哥,咱们走吧。”
说着扶住沈濠,留下决然的背影。
“等等。”
沈栩叫住她,闭了闭眼,“我助你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