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君臣都有些薄醉。
季绾让馨芝取来红泥小炉,煮起醒酒汤。
明日不休沐,君臣三人还要上早朝。
馨芝蹲在小炉旁看火, 小声道:“咱们备的汤,陛下未必会用。”
为君者谨慎,不是自己带来的食物,恐不会食用。
季绾朝泥炉摇着蒲扇, “备好是心意, 心意尽到足矣。”
至于帝王会不会多疑,无需她们考虑。再者, 有冯小公公在旁,会事先验毒的。
将近寅时,季绾被传唤出去, 顺便送去醒酒汤。
不再草木芊绵的时节, 朱唇粉面的女子身着茜裙, 娉婷走来,成了枯燥气候中一道冶丽景致。
骨肉停匀的美人在夤夜中模糊了面容, 身形与故旧像极。
薄醉的帝王怔怔凝望,不愿错过这抹澹艳之色。
发滞的目光最终被一道颀长身影阻断。
君晟迎上走来的季绾, 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递给冯小公公验毒。
小夫妻的身影落入帝王的眼。
“朕有时会羡慕少年夫妻的情谊。”
歪打正着的姻缘,耐人寻味。
承昌帝生在帝王家,注定与真情无缘,好不容易动了一次真心, 却是郎有情、妾无意。
君晟领着季绾来到御前。
季绾敛衽行礼, “臣妇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夜色发酵了柔情,承昌帝留在季绾身上视线微微粘稠, 直至君晟揽住自己的妻子,将人带回新房。
腰肢一紧,季绾心跳如鼓,不啻羞臊,还有不解。
是为了在天子的面前博得爱妻之名吗?
太露骨了。
季绾强忍羞涩,没有拨开男人的手,等走到堂屋的旋梯口,趁着无人注意,扯开那只手。
“做什么?”
语气里染了不自知的娇。
君晟没为自己的轻浮做出解释,捏了捏她的脸颊,转身回到御前。
季绾单手捂住侧脸,揽腰是做给外人看的,捏脸不是。
被捏的地方火辣辣的,感受到君晟赤裸裸的暧昧攻势。
寅时,君臣一同前去上朝。
看着贺清彦身上的官袍,承昌帝打趣:“下朝后,陪朕对弈几局。”
一夜未眠,案子棘手,贺
清彦苦笑,“微臣舍命陪君。”
“诶呦,陛下得珍惜龙体啊。”
冯小公公一脸的担忧,夸张至极,又恰到好处,给了说笑的天子台阶下。
将近四旬的人,一夜未眠,哪还有精力下棋。
“朕不过是逗逗贺卿,都没当真的事,瞧把你急的。”
一脸精明相的冯小公公赶忙拍大腿,“小奴愚钝。”
承昌帝朗笑,由侍卫搀扶登上马车。
君晟和贺清彦随行。
季绾送众人出家门,目送马车驶离,却在看到挑帘回眸的君晟时,瞪了一眼。
这一幕落在帝王眼里,含娇带媚。
小夫妻成婚数月,正是感情升温、你侬我侬的时候。
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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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被禁足思过的事没有传开,知情者不多。
为了防止淑妃借机搅弄是非,致皇后死地,承昌帝命人将喻雾冰送去了德妃寝宫。
后宫嫔妃里,德妃在承昌帝眼中虽张扬,却懂得分寸。
这是德妃圣宠不衰的缘由。
后宫诸事,很多都会交由她来打理。
其间,首辅夫人多次来接长女回府,都被德妃打退。
有天子这层关照,首辅府也不敢轻易将喻雾冰接回去。
喻雾冰是在傍晚时分彻底醒来的,头晕目眩,抬手触碰额头时,被在德妃宫里做客的季绾拦下。
“御医为夫人包扎过额头的伤。”
季绾是德妃故意请进宫的,一来猜到喻雾冰或许有话与季绾讲,二是除帝王身边的御医,其余太医都是皇后的人,不如由自己人来为其调理。
季绾已为昏睡时的喻雾冰把脉过,确定她只有皮外伤,“伤口愈合后,可能会留下细小的疤痕。”
她说得委婉,是怕女子会介意脸上留疤。
喻雾冰摇了摇头,孤注一掷又岂会在意一道疤痕,皇后留在她身上的“疤痕”远比额头的严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