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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2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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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季绾看向对面后仰闭目的君晟,“咱们这么回去,会不会触怒陛下?”

“不会,陛下不会对一个失宠的女子一再示弱。”

季绾沉默,从话本里读到过嫔妃被打入冷宫受尽折磨的桥段,但没有亲眼见过,感触不深,直到次日被范德才带入冷宫为姚宝林治脸才有了切身体会。

偌大的院子,荒草丛生,房屋几间,多年不修葺,瓦破窗漏,凛冽的风中有歌声传来,不知是当年哪位盛宠一时的美人在展现歌喉,变得疯魔。

幽幽歌声在白日里都显得凄厉。

范德才提醒季绾小心脚下的坑洼,随后带她走进一间破旧不堪的偏房。

屋外璀璨的秋阳衬得房内更为暗沉,季绾跨进门槛,瞧见姚宝林静坐在墙角,曲膝环着自己。

季绾放下药箱,慢慢蹲到女子面前,抬手捋了捋女子凌乱的长发。

初见在吟玉楼的烟火宴上,出尽风头的美人枯萎得形同院子里的草。

“娘娘可否抬头,让臣妇查看一下伤势。”

姚宝林埋头在膝上,“我还抬得起头吗?”

季绾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温柔地抚着她的碎发,不会以奚落和嘲讽,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其上过药,季绾起身告辞,却听女子讷讷道:“你若能见到陛下,请帮忙转告,我最讨厌做的就是景兰诺的影子。”

如今毁容失了资格,倒也不后悔。

季绾是要随范德才见驾以禀告姚宝林的伤势,但并不打算将这句话转送到御前。

赌气的话,在对感情偏执的帝王心中,无关痛痒,姚宝林的价值远不如爱而不得之人的影子。

这是事实,残酷的事实。

“无用的激怒于娘娘不利,娘娘该想想,如何摆脱困境,而非一味沉浸在颓废中。”

姚宝林抬眼,看着十七岁的稚嫩小娘子,忽然发笑,眼眶红红,肩膀轻耸。

东山再起吗?

拿什么东山再起?

若她有皇后、贤妃、淑妃、德妃的家世,即便闹到昨日无法收场的地步,都不至于被打入冷宫,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季娘子,我只能说你涉世未深,想得太简单。我入宫之初,因长相酷似景兰诺,受人忌惮,不知谁的手笔,致我无法怀子。没有子嗣,又失宠,怎么东山再起?”

如今才知,是皇后所为。

后宫多数太医都是皇后的人,这还是昨日被打入冷宫后,从德妃口中得知的。

可陈年旧事无凭无据,无从查起。

有些事,季绾本不想插手的,可不知为何,在从她的口中听到景夫人的名讳时,油然生出一种牵扯感。

冥冥之中,血脉的牵扯。

季绾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弯腰,轻轻描摹女子脸上的伤口。

若眼前的女子愿意,自己可以帮她。

“娘娘得宠多年,该是清楚陛下的喜好。不想做别人的影子,不是口头赌气,而是该付诸行动。”

暗诱的话语吸引了姚宝林的注意,她顺着季绾的指尖偏头,意念集中在伤口上,怀着渺茫几近绝望的心,哽咽问道:“该如何做?”

无解的难题,该如何破解?

带了一点儿自嘲和不确信,她苦笑着端正态度,“洗耳恭听。”

季绾想起廖娇娇,若廖姐姐能看透负心人,专心经商,会成为卓异的贾商,奈何受情爱所困。

类比德妃,内心强大,独当一面,争宠从不是为了情爱,而是为自己和子嗣谋后路。

“娘娘若依臣妇拙见,断情绝爱,为自己谋富贵,臣妇可尽绵薄之力相助。”

姚宝林缓缓眨眼,早品尝过世态炎凉,没承想,在落难之际,得两人伸出援手。

一个是与她向来不

对付的德妃,一个是眼前的医女。

“德妃昨日也说了相同的话。”

季绾一愣,淡淡笑开,“臣妇一向欣赏德妃娘娘的智慧。”

人在落魄颓废时,自己都放弃了救赎,却能得她人伸出援手,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坠入深渊的希冀像是被人捞出水面,潺潺涟漪,微微悦耳。姚宝林不确定地伸出手,拽住季绾的衣角。

“请娘子帮我。”

这一次,手中的衣角没有被对方抽走。

季绾握住她攥起的拳,“娘娘先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伫立在屋外背对门扇的老宦官掏了掏耳朵,继续闭眼装迷糊,佯装没听到屋里的对话。

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是他常对自怨自艾的嫔妃说的话,可不是虚假的关切,只是一些嫔妃冥顽不灵,一味消沉,不懂变通。

身子垮了,一切野心皆成空。

与季绾一同离开冷宫时,范德才意味不明地笑道:“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不愧是御前最得宠的宦官,洞察力一绝,季绾拱拱手,“劳烦范公公帮忙照拂宝林。”

“好说,不过咱们要提醒娘子,有时候同情心是会招惹上麻烦的。”

“多谢公公提醒,我会量力而行。”

季绾向上提了提药箱的带子,面露几许深意。她与德妃的初衷不同,但也认可德妃的谋划。

德妃之所以帮助姚宝林,不单单出于同情,姚宝林无法怀子,没有助子嗣夺嫡的资格,若能为己用,可化作锋利淬刃,还无后顾之忧。

来到御书房,季绾上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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