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四叔!”
虽不明白为何会有沈栩和君晟两个四叔,可两个孩子从记事起,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是他们的四叔。
听着叽叽喳喳的清脆童音,沈栩喉咙酸胀。
乔氏走过来,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臂,“阿栩啊,回家,咱们回家。”
天色朦胧,看不清周遭,唯独老妇人的眸光清澈纯净,不含算计的杂质。
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间,沈栩躺在墙角的木床上,空荡的心稍稍踏实,暂时寻到可以释放疲惫之隅。
真正的家人,才会让他感受到舒坦和自在。
可他明白得有些迟了。
蜷缩在被子里蒙住脑袋,素来沉闷的男子抱头痛哭,宣泄着压抑的情绪。
沈大宝趴在屋外窗边,竖着耳朵偷听,扭头看向身后的爹娘。
“娘,四叔哭了。”
是悔恨的泪吧,伤了最爱他的爹娘。一向嘴刁的杨荷雯罕见地沉默了,没有不识趣的冷嘲热讽。
她独自去了后院,呆呆望着空置的新房,感慨万千。
潘胭随后走来,站在杨荷雯身后,同样望着新房,有珍书阁那边的牵连,她没有沈家其他人那么感伤,日常还能见到季绾,可她再难见到的,是那个临走前多看了她一眼的男子。
陌寒。
那一眼,深沉凝重,难以直视。
翌日一早,乔氏叩了叩沈栩的房门,房门“咯吱”一声虚开。
屋里无人,被褥叠放整齐,上面放有一封信。
不孝子阿栩奉上。
沈栩带着凌云不告而别。
信上说,他无颜面对自家人,愧怍、羞亏,
决定离家,待到次年金榜题名归来,再报爹娘养育之恩。
乔氏坐在床边抹了抹眼泪,将信折好。
寻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备考也好,不必去承受外人的闲言碎语。
沈大郎一早来给弟弟送汤面,不由愣住,“阿栩呢?”
乔氏叹道:“走了。”
“啊,去哪儿了?”
“去可以静心的地方了。”乔氏没事人似的接过汤面,将信递给长子。
读过信,沈大郎唏嘘。
乔氏吸溜一筷子面条,没顾什么仪态,“对了,闲暇时,帮阿胭把她屋子里的家私都搬去后院的新房吧。”
“啊?”
“啊什么啊,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她们娘俩这些年受苦了,早该住进有光的屋子。”
沈大郎挠挠头,“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可咱们房子有限,等老四娶媳妇了怎么办?”
“咱也换个大点儿的家宅呗。”
“娘,儿子发觉您比以前坚韧豁达了。”
乔氏哼了一声,带了点小小的骄傲,“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檐下燕巢空空,等到雨燕回时,她的两个儿子也差不多回来了。
一家人可以团圆了。
**
次日一大早,太师府举办了新妇的改口礼。
换子的事不宜声张,太师夫妇筹备了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改口礼。
君太师笑呵呵接过媳妇茶,越看季绾越欢喜,之后同君晟承马车离开。
经历两次换子风波,谭氏虽疲惫,但明显气色红润了些,任谁都看得出,她最在意的子嗣还是君晟。
可婆媳还不熟识,又都不是话多的人,难免冷场。
这桩婚事地促成,谭氏没有参与过,加之性子冷,对季绾客气之外不免显得疏离。
季绾并不在意,只要不被一再添堵难以维系体面就成。
谭氏也考虑到这点,特意交代魏管家从中周旋,暂时婉拒褚氏等心思重的亲戚们登门。
而府中尽展喜悦的人当数二公子君豫。
憨头憨脑的大高个儿,拉着季绾满院子跑,为她介绍着府中的情况。
君太师有一妻一妾,膝下二嫡一庶,无女儿。
离得老远,陶姨娘扭着腰走来,主动与季绾见礼。
她原是徐老夫人安排给儿子晓事的通房侍女,后被抬为妾,虽不得宠,但为太师诞下一子,又因不惹事,没有触碰过谭氏逆鳞,在府中也算立稳了脚跟。
庶子君豪,年二十,是都督府一名武将,不常回府。
陶姨娘客客气气,季绾自是不会失礼,不走心地聊了几句,又被君豫拽着袖子去往其他院落。
“嫂嫂,咱们去放纸鸢吧!”
大冷的天儿,不太合适吧,可看着男子稚气未脱的面庞,季绾又不忍拒绝,“行,你带路。”
终于有人愿意陪自己嬉耍,君豫开心的像个孩子。
而在季绾眼中,也的确把他当成了小孩子。
极尽耐心。
“别跑,慢点,我跟不上你。”
长胳膊、长腿的君豫果然慢下步子,一蹦一跳带着季绾去往花园,途中遇见蔡恬霜,也毫不见外地拉上她一起玩耍。
谭氏静静望着三道身影穿梭在花园中,听着次子的笑声,没有上前阻止,印象里,已许久不见次子这般开怀。
没必要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