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新回到门旁,不死心一般,手指扒着门沿,整张脸贴近缝隙里,想要更仔细地去瞧。
目光还没把院内景色扫全,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你在这儿干什么!”
尤思嘉立刻转过身,看到了从神婆那里回来的尤志坚。
他身后没有其他人,右手和左手都满满当当提着东西,正训斥她:“刚买的新衣服,你别蹭脏了。这家没人,别看了。”
尤思嘉连忙问:“人呢?”
“这几天都没人,好像是去住院了。”
尤思嘉一惊:“怎么回事?”
“好像是你四奶奶,”尤志坚似乎也是道听途说,边讲边转身往家里走,“以前经常胃疼胸口疼,前几天被你四爷爷气发作了,一查才知道是心脏有问题,就住医院装支架了。”
“很严重吗?”
尤志坚不耐烦了:“这我哪知道!”
尤思嘉追在他后面继续问:“那啥时候回来啊?”
“我哪知道!”尤志坚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挠了挠脸,“这些东西……是刚才那个叔叔和阿姨给你的。”
“能拆吗?”
“拆吧。”
得到允许,尤思嘉欢呼一声,不忘把箱子里的奶分给还在一旁正纳闷的尤思洁。
一连几天,尤思嘉都在门口晃悠着。
两天烈日,两天暴雨,接着又是烈日。门口小路的泥土从龟裂到泥泞再重回硬邦邦的状态,斜对过的小木门依旧上着一把铁锁。
尤思嘉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下床去上个厕所,伸脚勾了两下,却没碰着拖鞋。她只好退回来,趴在床沿垂着头往下看,鞋子果然被踢到了床底。尤思嘉伸手去捞,手指又碰到了一个硬质壳板一样的东西。
她顿时愣住,随后连鞋都顾不得穿,直接光脚从床上跳下来,单膝跪下,就把方才摸到的东西给拽了出来。
是一个纸箱子。掀开上面的纸板,里面是熟悉的物品——
玻璃弹珠、沙包等等全都在,甚至还多了许多之前没有的东西,比如几袋泡泡胶、两把塑胶枪,还有裹着纹身贴的口香糖。
因为闷热而不停拍着扇子的尤思洁也被她的动静惊动,便直起身子来:“你在干什么?”
尤思嘉抬起脸:“我的东西怎么在床下面?”
“啊这个,”尤思洁重新躺了下来,扇子拍在腿上扑哧扑哧响,“房子修好后,杨暄送过来的。说等你回来后告诉你这事,结果我给忘了。”
尤思洁说完之后,屋内只有棕叶蒲扇摇动的动静,听不到回应,她翻身瞧了尤思嘉一眼。
她蹲在地上,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只小布狗捏着,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你这几天在人家门口晃悠啥,”尤思洁疑惑,“你拉着个脸是几个意思?怪我忘了?东西没丢不就行了。”
“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就让我记着给你。”
她把东西放进箱子里,又把箱子重新推回床底下,闷闷地“哦”了一声。
刘秀芬终于出院了。
等尤思嘉看到襁褓里的妹妹时,顿时大失所望——
黑黑瘦瘦,像只没长开的小老鼠。
但丑归丑,尤思嘉还是愿意蹲在屋里看她,见小婴儿除了吃奶就是睡觉,睡醒就哭,她好奇一般地掀开她的小褥子,发现里面湿淋淋一片,原来是尿床了。
她看着妹妹,身旁的刘秀芬也去看尤思嘉,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好几口气。
当天的晚饭是请爷爷奶奶过来一起吃的。大家围坐在一起,满满当当八个菜,比年夜饭还要丰盛。
尤思嘉开心地蹦上蹦下,享受到了过年都没有的待遇。一旁的尤思洁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大人没理她的疑问,拿喝酒的杯子给尤思嘉倒了一杯果汁。
吃完饭之后,尤志坚把尤思嘉叫进屋里,问她还记不记得前几天送她礼物的叔叔阿姨。
尤思嘉说记得。
“他们家在市中区,城里人,”尤志坚清清嗓子,“这几天他们回去办手续了,你以后就去城里上学,跟着他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