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才落,dolu就扭过去也舔了一下他的脸,顾昀迟啧一声推开它的脑袋,dolu却好像很高兴,四肢朝天躺在地上蹭蹭后背,最后将头搭在温然腿上。
“dolu会一直被养在这里吗?”温然问。
“它一个多月大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差点被鬣狗咬死,我从保护区把它抱回来。”顾昀迟说,“等它满三岁,会带去做野外适应,至于最后能不能回归大自然,看它自己。”
明明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却不吝啬将选择权交还给对方,这或许算是某种精神上的高度洁癖——不要曲意逢迎和隐忍委屈的归顺,要心甘情愿、清醒自知地只选择他一个人。
而这样不掺任何杂质的东西,恰好是温然最缺乏的,从一出生就注定无法给出的。
温然轻轻摸dolu的头,看着它灰蓝色的眼睛:“如果dolu能说话,它一定会说‘谢谢你’。”
“不客气。”顾昀迟悠悠道。
吹着夜风坐了十几分钟,顾昀迟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走了。”
要回家了,温然感到有些沉重和不舍,但还是点头站起身,拍拍裤子,又弯腰揉几下dolu的脑袋,说:“dolu今晚睡个好觉。”
dolu眨眨眼睛,舔了舔他的手心。
没有按原路返回,游览车驶向另一个方位,温然渐渐听到有规律而不间断的响声,越来越近。最终,车子绕过一栋楼,他看见一架银黑色直升机正停在宽阔明亮的停机坪上。
怔怔走下车,旋翼飞速运行的声音将温然震得大脑发懵,而顾昀迟已经上了直升机,俯身朝他伸出手。
几乎没有犹豫,温然迎风抓住顾昀迟的手,被他带入机舱。
扣好安全带,顾昀迟摘下航空耳机戴到温然头上。噪音瞬间减弱,温然听见飞行员在耳机中告知他们即将起飞。
机舱门没关,他们就这样飞起来,平稳地驶向夜空。
很久,温然才回过神,问:“我们要去哪里?”
顾昀迟的嗓音从耳机里清晰传来:“看烟花。”
飞越辽阔的鸾山,进入市区上空,高楼灯光闪烁连绵,江流蜿蜒横穿整个首都,江畔缀满璀璨灯火。温然将腿伸出去一些,从大开的舱门俯瞰,他以前都不知道首都的夜景这样辉煌漂亮。
几分钟后,顾昀迟说:“开始了。”然后他摘下温然的耳机,往下挂在脖子上。
所有声音重新涌入耳内,温然下意识抬手抓住耳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要开始了,砰——上百朵金色烟花在前方一百米处如流星般乍然升空、绽放,紧接着簇簇巨大彩烟升腾至其中,在迸落的银雨间久久不散。
首都的夜空亮如白昼,温然呆呆握着耳机,风声中听旋翼轰鸣和烟火燃裂。
出生至今他还没有亲眼看过烟花秀,更遑论是在这样广阔的高空,凉风扑面的直升机上,和顾昀迟一起。
他回过头,顾昀迟的头发被风吹乱,露出眉眼与额头,眼底倒映远方那片流光溢彩,对视时温然感觉心脏跳得太快,快到仿佛静止,他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过于剧烈的身体反应,他此时还不知道这叫做心动,是很久后才明白的。
重新戴上耳机,温然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市中心只在特殊时节才会燃放这样声势浩大的烟花,但印象中今天并不是任何节日。
“普通的一天。”顾昀迟轻描淡写,“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温然看看烟花,又回头看顾昀迟,声音有点哆嗦,“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烟花,真的很漂亮。”
顾昀迟往远处看了眼,似乎还不是太满意的样子:“下次会有更好看的。”
“这就是最好看的了。”温然转回头,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喃喃道,“我会一直记得的。”
怎么可能忘得掉,短短一晚,顾昀迟带他从海底到草地,又飞上夜空。鱼群、白狮、烟花,那些生命里未曾得到过的所有,都被顾昀迟轻而易举地给予,却不问报酬。
温然往下看,看自己半悬空的双腿,裤子被吹得猎猎抖动。在遥远的地面,无数只手从地底下探出来,拼命要抓住他,将他禁锢在原地,做听话的提线木偶,只有顾昀迟俯下身为他解开脖颈上的铁链,给他喘息的空间,让他自由。
该怎么办,温然忽低着头朝前倾了倾身,手臂蓦地一紧被拽住,他回过头,顾昀迟正盯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坠下去。
“没关系的。”温然朝他笑了一下,“有安全带。”
“腿收回来。”顾昀迟不为所动。
温然就把腿收进来,接着转身抱住顾昀迟:“我和dolu一样,也想说谢谢你。”
顾昀迟搂住他的腰,越过温然的肩看远处的烟花,道:“都进化成人了,词汇量还这么匮乏。”
烟花秀结束,又在空中兜了半小时的风,直升机最后降落在别墅区业主会所顶楼的停机坪上。温然解开安全带要下去,顾昀迟问:“不研究一下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