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比於再次相见，更让他关心的是，这些年来她过的如何呢？

一介散修，如果不思进取倒还好说，凭藉已有的实力能把日子过得很舒服去小县城没准还能成为数一数二的高人。

但要是想在修行路上有所建树，並持之以恆地付诸行动的话，那种种危险可就要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来了。

不说別的，光是去深山老林里抓黑太岁卖钱这事，就容易碰上各种邪祟，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復。

哪怕待在京城这种大城市，固然邪票的威胁小了很多，可心怀不轨且手眼通天之人，往往能带来比邪票更深的恶意。

所以，春思別完全不敢奢望，她独自闯荡十年，归来仍是初见时的模样，只期盼著她能儘可能健康地活到今天。

在逐渐接受了自己可能永远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缘分之后，春思別为了走出这段从未开始过的感情，决定用新的感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

他先勾搭了不少所谓的“庸脂俗粉”，发现依然无法放下她，便觉得是因为那些女人不如她的缘故。

他想，只要有能够远远胜过她的女子相伴，问题就迎刃而解。

於是，他把目標锁定为整个炎朝最有风华的女子们，这才有了专程去七王府討打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

虽然很多时候並不顺利，但他目前至少拿下了寒姬。

这个被无数人恐惧的冰山美人，现在动不动就乖乖地被他搂在怀里，可即便如此，他发现自己仍然忘不了那位少女。

他想，也许不要说寒姬，哪怕是如今的她站在自己面前，也比不过记忆中的她吧··.·

如同走马灯一样，多年情史在自己脑海里快速闪现，春思別用力拍了拍脑袋，让自己专注於破解山鬼恶瞳的幻境。

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输了，但总得尝试一下。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儘快摆脱幻境，春思別真的很难想像，幻境里的她会遭遇些什么。

果不其然，在少女露出甜美笑容，冲他挥了挥手后，幻境场景骤然更改，接连变换出数十种来，每一种都详尽描述了她的一种命运，全都悽惨无比。

有时候，她为了抓黑太岁幼体深入邪修据点，战败后沦为炉鼎，终日折磨；

有时候，她轻信对自己友善的女性官员，结果发现对方有磨镜之癖，战败后被圈养於地牢；

有时候，她遭受无妄之灾，在街上走著都被贵族子弟盯上，战败后全身被塞进了狗一样的装束里，再也做不成人了—

即使明知都是幻境，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春思別也无法让自己在这种场景的包围下保持冷静。

他只能闭上眼睛，堵住耳朵，不见不闻。

可这是在山鬼恶瞳创造出的世界里，他的感官全部受到控制，闭眼也能看到她的惨状，塞耳也能听见她的哭声。

尤其是在某一时刻，春思別猛然意识到，也许眼前的一切对现实中的她而言算不上幻境，心理防线顿时垮塌。

“去死吧拓敢当！搞出的什么狗屎玩意儿！？滚回你娘肚子里吃胎盘去吧！！”

已经不知多久没骂过脏话的春思別，就这样狂骂了拓敢当许久，试图以此来消解周围幻境带来的痛苦。

可这只在刚开始有效，渐渐地还是只能走向徒劳。

最后，他试图衝到幻境演出之中，斩灭一切虚妄，但撞上了空气墙。

只能眼睁睁地目睹惨状的他，紧的拳头里渗出了鲜血，跪下捶地，通红的双眼仿佛即將炸开一样。

口中愤怒的叫骂，也逐渐变成了颤抖著的喃喃自语。

“去死吧春思別，你才是最他娘的该死的那个———”

此时此刻，幻境之外。

春思別已经从飞剑上摔下，不过没有落出演武台外。

他在中招前对上百飞剑下了指令，现在它们正依著指令惯性，拦在向他衝来的拓敢当面前，大概能为他多爭取一点甦醒的时间，但也只是一点。

见他一副眉头紧锁、面目痛苦的表情，很多有深厚修为的观眾都觉得，他大概是没法赶在拓敢当近身之前甦醒了。

灕江剑宗的长老已经跟白眉老道对视了一眼，希望他能及时出手，避免危险。

而在准备区观战的寧柯，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

他紧张地望著小玖：“押、押了多少！？”

“一点点。虽然老师你说让我多押他贏，但我可从没相信过那个绣枕头。”

小玖刚刚战一场伤势不轻，隨便动一下都很痛，岳昕辰还在给她仔细复查伤情，但她还是自豪地高高扬起下巴。

“好徒儿！”寧柯鬆了口气，感动地轻抚她的脑袋。

但在他身旁的杜霜燃，眼下別说鬆口气，她都快要室息了。

因为准备区只有第一天管理严格的缘故，一个人觉得无聊的杜霜燃偷溜进来，先听小玖说他们昨天靠读博（概率学博土）血赚到飞起，又听到寧柯狂吹春思別，说此子有大帝之资，必胜拓敢当云云，让小玖去多押一些，多多益善。

自觉得知了財富密码，杜霜燃心中窃喜，於是中途跑出去，见春思別赔率不低，在封盘前稍微押了一点。

但她不知道的是，寧柯之所以吹嘘春思別，只是因为他曾在排位赛中让他吃了苦头，抬他就是抬自己。

“忆，杜姐姐你也押春公子了？押了多少？”岳昕辰注意到她脸色不对，故而问道。

“大半身家——“”

杜霜燃脸色苍白，儘管她的总身家並没多少。

“我早就说了，这种琉璃人不值得信任，押他做甚！”寧柯义正辞严。

杜霜燃手脚冰凉，猛地朝演武台的方向冲了几步。

她死死盯著已经瘫了的春思別，发出了来自赌狗的绝望嘶吼：

“混蛋！站起来別装死了！！一定要给我贏贏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