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南开大学。
夏末的校园,午后阳光正好,带著一丝慵懒的燥热。林荫道上行人稀疏,偶有学子抱著书本匆匆而过。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与暗流涌动的异人界仿佛是两个世界。
张楚嵐夹著两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封面里胡哨的玄幻小说,踢踏著人字拖,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宽鬆的沙滩裤,头髮有些凌乱,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介於迷茫和惫懒之间的神情,活脱脱一个標准的、胸无大志的普通大学生。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普通”有多么刻意和艰难。自从爷爷和父亲离奇失踪,独自在孤儿院长大,他早已將“隱藏”二字刻入了骨髓。体內那点微末的、被爷爷严厉警告绝不可暴露的“金光”,被他死死锁在丹田最深处,不敢有丝毫异动。他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个不起眼、甚至有点怂的平凡青年,不惹事,不冒头,成绩中游,人缘一般,是所有师长同学眼中“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一类人。
他以为,只要这样一直“平凡”下去,就能避开爷爷口中那可怕的“灾祸”,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直到……前几天,那个自称“哪都通”快递公司华北地区负责人、名叫徐翔的古怪老头找到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他,他“被录用”了,並且必须参加什么“员工培训”和“新员工拓展活动”——据说就是龙虎山那个什么“罗天大醮”。
张楚嵐当时心里是崩溃的。他本能地想拒绝,想逃跑,但徐翔那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目光,以及话语中隱约透露出的、对他“特殊情况”的了如指掌,让他明白,自己这十多年小心翼翼维持的“普通人”生活,恐怕要到头了。他不知道“哪都通”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快递公司。他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捲入了这场听起来就很麻烦的“盛会”。
就在他满心忐忑、对未来充满不確定感时,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麻烦”,找上了门。
“张楚嵐同学,请留步。”
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他身侧响起。
张楚嵐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顿住,脸上迅速堆起那种略带惶恐和茫然的、標准的学生式表情,转头看去。
只见林荫道旁,停著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车门旁,站著一位身穿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挺拔,面容儒雅,戴著一副金丝眼镜,嘴角噙著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他看起来就像一位事业有成的学者或企业家,气质温和,毫无攻击性。
但张楚嵐的瞳孔却微微一缩。他体內那沉寂已久的、源自血脉的微弱感知,在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隱晦、却又浩如烟海、深不可测的“炁”的波动!这种感觉,远比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异人”(包括徐翔)都要深邃、厚重!仿佛面对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一片无垠的大海!
危险!极度危险!这是张楚嵐本能的第一反应。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但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得极好,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带著点疑惑和不安的样子:“您……您是?找我……有事吗?”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风正豪。”中年男子——风正豪,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不变,语气隨意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天下集团的负责人。冒昧打扰,想请张同学移步一敘,喝杯清茶,不知是否赏光?”
天下集团?风正豪?
张楚嵐心臟狂跳!他虽然极力隱藏,混跡於普通人之中,但对於异人界一些顶尖势力的名头,还是有所耳闻的。“天下会”会长风正豪,十佬之一,新兴势力的代表人物,財富与实力皆深不可测的大佬!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找上自己这个“普通”大学生?
“天……天下集团?”张楚嵐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道,“风……风会长?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张楚嵐,南开大学计算机系大三学生,籍贯……嗯,这个不重要。”风正豪微笑著,语气温和,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篤定,“我没有认错。有些事情,在路边谈不太方便。不远处有家不错的茶室,环境清静,我们过去坐下聊,如何?”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態优雅,却带著无形的压力。
张楚嵐心中警铃大作。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拒绝?恐怕没那么容易。他脑中飞速旋转,脸上却露出犹豫、忐忑,最终是那种小人物面对大人物时“不敢不从”的妥协表情,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好……好吧。不过风会长,我……我下午还有课……”
“不会耽误你太久。”风正豪拉开车门。
十分钟后,大学城附近一家格调高雅、静謐私密的私人茶室包间內。
檀香裊裊,茶香四溢。风正豪亲自执壶,为张楚嵐斟上一杯澄澈的清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张同学,不必紧张。”风正豪將茶杯轻轻推到他面前,语气愈发和蔼,“我这次来,没有恶意,纯粹是欣赏人才,想与你交个朋友。”
“欣……欣赏我?”张楚嵐双手捧著茶杯,低著头,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风会长您太抬举了,我……我成绩一般,也没什么特长……”
“哦?是吗?”风正豪微微一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人心,“我风正豪看人,向来很准。张同学你……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明珠蒙尘,潜龙在渊罢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实不相瞒,我调查过你。你的身世,你的一些……与眾不同之处,我略知一二。你爷爷张怀义,与我……也算有些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