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仁斌想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点什么,以便思考对策。可那些人讲的,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听不出什么。只知他们叫那领头的叫“义爷”,其它的则什么都不知道。
走了半个多小时,洪仁斌两人被捆在柱子上,才被揭开蒙眼黑布。
蒙眼黑布被拿开,洪仁斌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原来已来到了一个大厅。大厅里或坐或站着五六十个人。正中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关圣帝君画像,很是抢眼。画像下面放着一把垫着虎皮的太师椅,椅上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粗壮汉子,看来是主事的。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另一位汉子,同样粗壮有形,紫黑面皮,两人一言不发,看着一个汉子翻捡着洪仁斌的行李。
洪仁斌一时还无法判断他们是什么人,不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另一个柱子上还绑有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小商人。正在哀哀求告:“大王,大王,求求你们,我是做小本生意的,没油水……”
一个小头目呵斥他:“什么大王大王,我们是抗日自卫队!嚎什么嚎?”
确实,这些人是关寨抗日自卫队,由关寨镇大户关祝良出资拉起。关寨周围的乡亲也或多或少出钱出力出物。有近一百号人,是民众自发组织的保境安民的武装。为首的叫关啸林,人称“关山虎”。他曾读过两年私熟,会武功,是关寨镇有名的一条汉子。为副者叫张喜奎,外号“黑罗汉”,据说在军队里曾当过排长,一日探亲流落到此,被关啸林热情邀请而入伙。
关寨抗日自卫队有九十三人,因给养不足,装备很差。虽有两挺轻机枪,真正的汉阳造、中正式等步枪,只有四十多条,三十多条土枪,还有些弟兄,用的是梭标、大刀等原始武器。弟兄们大多出身贫苦,没读过书。
听到“抗日自卫队”的说法,洪仁斌的心一动,他们自称抗日的队伍,可又干着这抢劫的勾当。于是先发制人,嘿嘿地冷笑两声,朗声说:“抗日队伍,不去打日本鬼子,却抢劫行商行旅,不是土匪是什么?”
关啸林死死盯着洪仁斌,没答话。倒是那个站在旁边的汉子,用匕首指着洪仁斌,凶霸霸地说:“嚎什么嚎?就抢了你,怎么样?”
这时,那个翻捡行李的报告说:“关爷,是条大肥猪,有百多块光洋。”
关啸林还是没做声,张喜奎却答话了:“嗯,还有什么?”
“书,有很多书。还有一些衣服。”
听说有很多书,关啸林知道对方确实是读书人。他仍没说话,站起来,威严地,一步一步地向洪仁斌走去。
洪仁斌知道,像关啸林这种人,你越软弱,越害怕,他越瞧不起你。洪仁斌昂起头,与他对视着。
关啸林来到洪仁斌跟前,掏出手枪,点着洪仁斌的胸膛,恶狠狠地问:“嘿嘿……你,你胆子不小。你刚才说什么?嗯!”
洪仁斌毫不示弱,“哼”了一声,大声说:“名为抗日,实为抢劫,与土匪有什么区别?”
关啸林想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蛮不讲理地说。“你说我们是土匪,好!我就是土匪,” 接着又说,“看你像条汉子。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就是日本人的探子!就地枪决,钱财充公!”
“你们讲不讲理?”洪仁斌又一次大声质问。
“讲理?哼!对日本汉奸还讲什么理?”关啸林的枪向上一举,“啪”的开了一枪,“这就是理!”
他回过头吩咐:“拉出去砍了!”
几个人见老大开了枪,也发了话,一拥上前,不由分说,抓住破口大骂的洪仁斌,向外推去,看来马上就要问“斩”。
见此情形,洪长云急得大叫:“哥!哥——”
本要回国抗日,却要被当作日探枪毙,那岂不冤枉?也许,这帮人贪图他的钱财,故意用日本探子的名义杀人,而且不听分辩,那真是有冤无处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