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庚越来越觉得有趣,这些人被张小哥的话忽悠,一时勾起了许多的人生梦想。甚而在众人的想象中,新化那里有着大把大把的空缺,好似现下里新化县令鞍前马后连一个仪仗队也拼凑不齐一般,嗯,在一干人眼中,反正是县尊衙中乏人可用,急需这里在场的各位前去撑台面。场中人还真就有不少人如此作想,真正是可笑之至。
不过,再一回头,就发现队排得越来越长,身后不知不觉之间又有了三四十人排队,竟然排成了一个可观的一字长蛇阵。
茅庚感慨,这个跟后世有一段时间降价销售过期商品一样,流行找托排队引诱买家,一开始几乎是屡试屡爽。想来那不过是商家抓住人们的心理搞出的营销术,但这种招数竟然每每引起抢购风cháo,滞销商品由此大卖特卖。那招数风行了好些年,直到玩烂了这才有所冷却,却一直未见销声匿迹。可见只要钓饵设得好,总是会有上钩的。
新化那地方,刚才还是滞销商品,除了自己这个识货的之外,其他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想不到一转眼就畅销了起来!宋人的商业智商真是不可低估啊。想想看要是换作自己来号召众人,只怕除了自己带头画押以身作则,一时也不会想到其他的高招。
茅庚正想呢,转眼就轮到了茅庚报名画押。
“姓甚名谁?”
前面的文元已经报名画押,见表哥此时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就拉了拉茅庚衣袖。
茅庚这才意识到书办在问自己,于是下意识答道:
“茅庚。”
却不料这两个字一说出来,便引来后面一声嗤笑:
“茅坑?这人竟然叫茅坑,有这么叫的吗?”
茅庚的发音乍一听确乎近似于“茅坑”的发音,傻小子茅庚在自己附身之前也因此被同乡人笑话过,傻小子初听之时也很生气,后来唤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
不过随着满场的笑声响起,此际的茅庚却有点气血上涌,娘的,这要是一辈子被人讽作“茅坑”,叫自己情何以堪!自己的这个名字看来还是要改改。
急切中,想了想后世茅家有什么知名人物,也就想起了一个茅以升来,当下不及多想,便对书办说道:
“茅是茅草的---那个茅,庚却是---那个戊己庚辛的庚。不过我有字的,那个---叫---茅以升。你就写---那个茅以升---好了,茅庚---那个就算了,不要写了。”
那书办嘴角带着笑意,先写了茅庚二字,在后面又写了“字易生”,笑道:
“茅易生,呵呵。茅庚小哥的字取得好,姓茅,字易生,易生易生,合了‘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之意,呵呵。”
茅庚也是无奈,“茅以升”被人家听成“茅易生”了,易生就易生吧。嗯,寓意倒也不错。前世和今生,自己都只能算一个草根人物,和这个草根名字倒也颇为般配。又想起自己还耽着jiān细嫌疑,要是坚持改名,只怕嫌疑更重。名字毕竟是一个符号,犯不着为此事较真,便由它吧。
因为“茅坑”而引起的一场爆笑使得场下气氛更显轻松,在这么个轻松的气氛下,更多的人淡化了提防之心,再也不把那新化当作狼潭虎穴,倒是真以为是个大好去处。故而除了十几个人没有动静,其他人都加入到了画押阵营中。
这十几个如今还坚持不去新化的人中,就有那个揭破新化是蛮夷之地的王老夫子一家子。
王老夫子一家子男女老少共有九人之多,其实是两家合在一起的一大家子,王老夫子一家三口,王老夫子的堂弟一家五口。王老夫子带着妻子和女儿是一家,王老夫子的堂弟带着妻子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是一家,这一大家子还带了一个姓刘的家人。文元早已打听清楚,王老夫子的堂弟惟王老夫子马首是瞻,一大家子都听王老夫子拿主意。
一开始听文元说王老夫子一心只想要去临安,也没有怎么在意。茅庚以后世的经验判断,官府绝对是会控制难民前往大宋临时首都临安的,就象后世控制进京上访一样。茅庚想的没错,在大宋官府眼中,这些归正人都是难民,需要择地合理安置,不可任其到处流窜,尤其不可放任这些人流浪在临安街头。
偏偏王老夫子行囊里揣了百把两银子,便口口声声要去临安。眼看其他人基本都已画押,王家九人还是顽固地待在那儿,半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这一下倒是把文元急得抓耳挠腮,茅庚冷眼旁观,也知道这文元与那王老夫子的女儿几番接触下来,暗中生了情愫。
王老夫子膝下也就是一个宝贝女儿,出落得十分水灵,偏偏有些刁蛮任xìng,想是王老夫子溺爱之故。他这个宝贝女儿不过十五岁年纪,算下来也就是十四周岁,偏偏这个时代都是早婚,而这个刁蛮小女更是早熟,不过三天时间,就和文元玩得熟了。
文元一张嘴甜甜的,长相也很讨人喜欢,与这个刁蛮小女套近乎,那少女也未见有何抵触,一来二去,两人就有说有笑,恍若旧知一般。茅庚看得出来,文元对那少女有些著迷,至于那迷死人不要命的死妮子有没有看上文元,茅庚则实在没有把握。
文元眼看台上报名画押已近尾声,王老夫子一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文元焦急地拿眼sè去望那小妮子,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张苦脸。
文元无法,只好来求茅庚:
“表哥,可有什么法子说得这王先生改变主意,和我们一起前去新化?”
茅庚对那刁蛮小妮子,却是不甚欣赏,只因后世这样的小妮子满街都是。茅庚倒是留意她两个堂姐,只觉得那两个少女贤淑守礼,在又脏又乱的环境中仍然谨守那份端庄娴静,显得颇为不易。尤其,二女中那个年少的少女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典美,很是符合茅庚心中风姿绰约的仕女形象。茅庚想,要是一路上有这两个女子同行,旅途必不会感到枯燥吧。
略事思索,茅庚对文元说道:
“这样吧,你先去说动台上---那个---那个CHEN先生,让他请王老先生---到里屋去说说话,只要将话把他---那个去临安的路堵死,其他尽可---那个海阔天空地聊去。我去找王老先生---那个堂弟说话,成与不成,只落在他那---那个堂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