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四太太却并没有合该动气，而是“噗”地一声先笑了起来，那眸波转动、声色便啭啭跟着有如莺歌浅绕，“我跟了老爷不过才三年，你呢你呢你呢……”说话间便停了步子，将身子凑向二太太、面孔也跟着贴过去，故意做出了这么副轻薄面貌怄气她。

凤凤有点儿无奈，旁观者清，即便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再怎么觉是顶大事情，她眼里依旧觉何其不值当！不过转念想想，这宅门里女人竟日连天，兴许也就指着这些过日子了吧……

只见二太太果真动了气，但那面目只呈现出须臾微愠，旋即她似是心中一动，即而刻意装出了呕吐样子来。

凤凤瞧不明所以。

这四太太一看，面上顿地一个失色，可见是吓了一跳，心道二太太这是怀孕了？

同时二太太便止住了自己那作践模样，故意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副样子，我不过是一时胸口闷，看把你吓，吓死你了都！”旋即又是一阵笑，刻意怄气人。

四太太得知自己被她给消遣了，一下子又气又恼！

二太太抬目瞪她，声色凛冽很：“老爷都不，你也不想想能怀上鬼么？真是好骗！”

这话一过耳时，冷不丁倒给四太太提了个无心醒：“对啊。”她收了面上气，眸波一动，“老爷都不，你说你怀是谁种？你说！”

似玩似真话令二太太一惊，顿感自己方才只顾着气这林璇妮而忘了留神，转目厉声喝斥她：“这话也忒难听，你个小浪蹄子敢这么消遣我！”

“谁叫你先消遣我！”四太太紧压着语气反顶回去。

凤凤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要起了深一步冲突，谁知道那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似乎也就是头脑一热之后维系不了多久事情！二太太先把脸一转，摇头蹙了蹙眉：“行了，有这空子喝喝茶看看戏做点儿什么不好！”一叹后徐徐然道，“除了太太有个儿子，你跟我一样，谁不是不能下蛋鸡！”尾音一落，发着些微微狠，听得出她其中不无暗恨。

那四太太兴许也是觉没意思，果真便也不再闹腾。

这两个人大抵是习惯了这种走着走着好生生就起了口角事情，须臾工夫平定情绪，转脸儿就又边走边贬损起了那位与老爷同住青阳院正房太太。

路过凤凤藏身回廊时，那不高不低言声便借了风势一阵传送、被凤凤听真切。

“瞧她那样子，不就是有个儿子么！若不是有那儿子，她能爬到正室位子？切……”

大抵也就是这一唱一和，须臾后不知道哪个又说了句：“前阵子她张罗着修缮万家，我看就是借着老爷回来、说是什么让老爷看着开心由头中饱私囊！听她屋里人倒着，过不了几日还要让我们出银子分摊，门儿都没有！”

渐渐又都说了些什么，凤凤便听不清了。她梳理着这万家大院里错综关系。

万老爷只有大少爷瑾煜一个儿子，就是那位青阳院里太太所出。

这位太太名唤杨姿娴，原本是老爷第三房姨太太，但就因她为老爷生下了唯一儿子，母凭子贵，所以老爷原本原配正妻大太太染病、送去静养后，老爷便把三太太扶为正室、掌后院事务。

因为现正房太太是三太太扶持上来，并且中间还有一个二太太隔着，所以人们称呼现正房太太为“太太”，而不是“大太太”。

凤凤心有余悸，念起方才那两位太太一唱一和、舌尖并着牙关动口舌之争，不由便心道着那位老妈妈说没错，这万家大院里人都有病！

一个个，情绪来时不顾不管，那脸儿又变得比翻书还，忒是可怕打紧！

水土可以滋长出人情识、培养成人性子，也同时磨灭了人本性。这深深深几许一座古老宅子里，这里女人、这里人，似乎离疯子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