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空气顿时紧张，凤凤一震，委实不知太太情绪为什么这样暴躁！本就是叶棂倒茶，可巧她来了便唤她倒茶本就很突兀，她又哪里能知道茶水是凉是热？便是要怪罪，却又怎么能怪罪到她头上来？纵是再愚钝人也看得明白，分明，太太这是刻意寻她错处找她茬呢！

一脉情绪充斥心口、斑驳泪雾遮迷眼眶，凤凤口唇微动，但她转而又理性起来，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且只能愈发触怒太太、加重她所谓罪过……她心中惶惶然乱乱然，到底只能颔首沉默。

而太太显然没有就此算完意思，她眼波一动，染着胭脂红唇徐徐一个冷笑：“既然你这般毛手毛脚不知道规矩，那我今儿便好好教教你！哝……”敛眸抬颈、对着地上那摊茶盏碎片微点了点，即而又抬眸看着凤凤，“跪上去！”启口一顿，声色夹杂一抹利色。

凤凤心惊，太太这是让她跪那一地锋利瓷片上啊！她没有马上有所动作，心念动荡，起了须臾迟疑。

太太侧目，凛凛眼波复一次波及上了凤凤面目。凤凤下意识一抬头，不期然就与这样目光相互一碰撞……她那颗纤纤心便跟着一颤抖！

太太目光是冷寒、是锐利，不容置疑又威严自成，似乎她容忍已经渐渐走向一个底线，似乎如果凤凤再有片刻迟疑就会被片片凌迟、迎来灭顶之灾！

思绪动荡只须臾，凤凤重又敛了眸子，银牙犀齿对着红缯唇畔微微咬了咬，她猛一横心、就此咬牙跪了。

即便有一层单薄衣服料子隔着，可双膝一接触那瓷片锋利边缘，还是甫一下就是嵌入肌肤、刺破皮肉样疼！凤凤蹙眉，下意识一噤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太要刻意为难她一个小丫鬟，可眼下情景让她笃定了太太将她留身边是祸而远非福……这样目明显报复，可她又不知道这样报复究竟是出乎什么？是因她这张脸让太太看着就嫌厌、还是这张脸让太太想起了什么不愿意想到人或者事情？

念及此，她心头甫地一顿，似乎冥冥中有着一脉牵引般，她思绪不由便顺着飘渺虚空追溯到玄英院那一条经年被雾霾笼罩冗长甬道、那深之又深处西厢暗房……可于此又一敛眸，凤凤心中起了一抹无端。这两件事情又有着怎样交集？

还是，太太已然看穿了她此遭进入万家目……念头甫至，凤凤猛地一定！下意识抬目才见太太正持了冷凝目光看着自己。她便又是一震，旋即脑中灵光一闪，忙将面目做了痛苦隐忍情态出来，是以让太太觉她只是强自忍耐疼痛而已。

这刻意作弄出面貌似乎是起了些作用，又兴许是太太当真不愿意看到凤凤这个令她无端憎恨女人，似乎只要瞧着凤凤那张脸便会浑身上下全都不舒服！太太心念紧了一紧，即而转过面目起了身子：“真是看见就碍眼！”又是一句，银牙咬得紧紧，字句间浸透着一抹森冷，她不再看着凤凤，也不让凤凤起来，转身便自顾自进了内里安歇小间。

身边贴身伺候大丫鬟叶棂忙不迭也跟上去，这主仆两人走都是决绝，谁都没有转目过多看凤凤一眼，只这周遭空气中留下一股莫名深意，那深意却不能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