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便重又敛了敛双目,口吻里沉着逼仄不减:“老爷没有告诉你,那是老爷对你宽宥……但这些个礼仪你自个就不知道么!”中途一缓,即而又是骤一个凛冽。
一旁叶棂见太太已经用完了豆粥,便收整了一下几面后权且退出去。
凤凤自她手中接过碗筷,出了外厅给了侍膳小丫鬟后,再一次折回来。
便看见微光中沈琳面色渐白、神情依旧得体立那里对太太赔笑:“我是不知道,日后我知道了,便一定不会再犯了!”颔首定声。
毕竟这事儿说起来,虽然明显是太太挑毛病找茬,但如果不是五太太自己考虑不周那又怎么会落了这把柄人家手里?这一遭倒是让她吃一堑长一智吧!凤凤默默然寻思着。
可是太太并没有就此打住意思,她懒懒儿将身子向椅背后头靠靠,眯了眸子缓缓又道:“妹妹这般说,我这儿倒是不好再挑你错处。可是只这一句‘不知道’,那该有罚儿便逃过了么?”旋又一勾唇,神情薄讪,“若是人人事事都跟我说不知道,便是可以罔顾家规罔顾国法,那我还怎么治这个家!”后一句带了训诫口吻,嗓音透着锋芒。
这五太太沈琳只有二十一岁,又是上海那般开放、先进魔都里头长大,她读过大学见过世面儿,是教会先生家女儿出身。如此,她周身上下从里至外,就没有半点儿气场是跟这森冷深沉万府大院儿所相合!纵她心思颖睿、冷静自持颇为不俗,此刻嗅到了这一股子封建礼教腐朽味道,却也不得不选择低头领受、莫能一辩。
这位正房太太态度让沈琳作难,一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往下接这席话。
这时太太不缓不急拿捏着姿态又启口道:“罢了,念你不知道份儿上,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抬目微瞧她。
这装腔作势姿态、这听来好像已然宽宥话语,却没能让沈琳真正安了那心!她下意识觉太太不会就此放过自己,她是玲珑剔透心,当也解过了太太这一遭是打定了主意给她立威了!
“哝。”果然,太太转目对叶棂示意,“取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