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飘然落地。
将君流风放在地上,一双紫色的琉璃目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低头,伸手。
白皙的手臂,纤细的五指,锦绣乾坤俨然挂在了她的腰间。
她这是变成人了!
呵!
这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让她难以相信。
不过,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毛茸茸的耳朵,还有这尾巴是怎么回事?
我擦,要变你也变得完全一些。
这个样子让本姑娘怎么出去见人,这要是走出去了,还不得让人当成妖怪拉去烧死。
灵儿无力扶额道。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从一只小兽变成一个美美的姑娘。
不过,危机解除了就好。
适才被桃妖压着尾巴,她心里一直想着如果她是人就好了。
没想到,就在那两个公公进来的一瞬间,她竟然抱着这只妖孽飞了起来。
对了,桃妖。
想起君流风还昏迷着,她猛然回头,然后蹲下身子。
伸手,在他的鼻息间探了探。
有呼吸,还没死!
伸出食指,檀口一咬。
“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很快就凝成了一个血珠子。
然后,将君流风的嘴巴掰开,血液一滴一滴的滴了进去。
他体内的毒,和帝弑天的一模一样。
她身上没有带着什么药材,所以只能用她的血来救急。
她现在是成人的身子,流点血没大碍。
不会像上次那般,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就如同上次救帝弑天一般,很快的,那张妖孽容颜恢复了血色。
长如羽翼的睫毛向上卷翘着,挑眼虽然闭着,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魅惑。
尤其是眉心那一点朱砂,让那种空灵活了起来,仿佛是妖精王子的化身,落入凡尘迷惑众生。
灵儿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妖孽,紫色的眸子里没有痴迷,有的,只是纯粹的欣赏。
许久,长长的睫羽婆娑了几下。
以为他要醒了,灵儿立刻起身,想要离开。
为毛离开?
还用问吗,先不说如何解释兽变人了,就她现在这副人不人,兽不兽的模样能见人吗!
她可不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就被她这副尊容吓死了!
可是就在她刚刚准备起身,来不起迈出步子的那一刻,那双修长大手,却猝然抓住她手腕。猝不及防一拽,她便跌进他胸膛。
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不同于帝弑天的龙涎香。很淡,很清新,闻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忽然,听到了属于他的怦怦的心跳,还有低哑温柔的那声:“别走,别离开我…”
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慌张地抓住她的手,即使她奋力挣扎,他也一样不撒手。
修长漂亮的手,就那样一直霸着她的手不放,有点霸道,有点无赖,可却那般执着。
“别不要我…别讨厌我…”
沙哑的嗓音,温柔的呼唤,带着深切的疼痛,一向邪魅的容颜上,破天荒的出现了无助。
就像一个被世界的抛弃的稚子,只要松开了他,他就会立刻被死亡吞噬。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痴,而是深切的,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
他眉眼间的哀伤,那么浓,那么浓…
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虽然和他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站在对立的位置上;第二次,他想迷惑她。
她是个瑕疵必报的人,按理来说,应该将他划在朋友之外。
可是,这个男人却让她讨厌不起来。
为什么?
理由她也不知道。
“快,将藏书阁包围起来!”
紧接着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声音沉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帝弑天的铁甲军。
该死的,莫非帝弑天早就知道桃妖今天会来。
那现在怎么办?
是该叫醒他呢?还是该叫醒他呢!
好吧,灵儿现在脑子已经进入癫狂模式,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启禀王上,藏书阁已经重重包围,请王上示下。”
“孤知道了,尔退下。”
低而浑厚的声音,每个字都有着无法忽视的气势,冷峻霸道,宛如死神无形的宣判。
这声音不是帝弑天还能是谁!
这下糟了…
灵儿暗叹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脑门。
——一个头两个大
就这此时,一道亮光闪过,原本被君流风抓着的灵儿凭空消失。
去哪了?
咱往下看,一团雪白趴在君流风胸口,脑袋,依旧保持着向外瞭望的姿势。
转头的瞬间,再次看见了它熟悉的爪子。
我去,这是什么破身子,怎么还变来变去的。
本以为它以后可以抬头挺胸重新做人,谁能想到又变成兽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它身体构造的时候。
伸爪,在君流风脸上拍了拍。
“吱吱吱”喂,桃妖,快醒醒。
泥煤的,再不醒你就得永远睡下去了。
估摸着是上帝听到了某兽的乞求,下一秒,那桃眼泛出了亮光。
睁眼的瞬间,眸中没有一丝初醒的懵懂,直接的,充满了警惕。
不过只是一瞬间,就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魅惑。
勾唇,浅笑。
性感唇线,有种别样的韵味。
就像一只九尾狐,在那华丽的外表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温柔的,杀死你。
君流风就是这类型的人,放荡不羁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伪装。
某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伪装确实很适合他。
“吱吱吱”既然你醒了,就赶快逃命吧。帝弑天就在门外,银家是木有办法了。
某兽好心的提醒着。
对了,桃妖,别忘了你欠银家一个人情。
好吧,反正他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它就百无禁忌了,连外号都敢叫。
“小乖,本主叫君流风。”
君流风,君流风!
某事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后感叹道:好名字,挺适合这只妖孽的。
不过,他告诉它名字这个神马意思!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为毛还叫它小乖!
“君流风,孤都来了,尔还不现身!”
低沉的嗓音,淬着冰渣,隔着一扇门都能感觉到那种蚀骨的寒冷。
某兽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为毛,对于帝弑天,它潜意识里总有一种畏惧!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将朱漆的大门一下子吹开了。
某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狂风席卷着帝弑天赤金龙袍,银发飞舞,整个人霸气天成,好似主宰宇宙的王者一般,睥睨众生。
早在帝弑天进来的一刹那,君流风就托着某兽站了起来。
红衣似火,在静谧的空气中熊熊燃烧着。
狭长的丹凤眼,很快的,就捕捉到了那团白色的身影,倏尔一沉,滔天的怒意像决堤的洪水,明明灭灭的愤怒占据了那张绝美的容颜。
该死的,这小东西怎么在这儿!
还在那个男人怀里!
掩在广袖下的大掌骤然收紧,似乎将空气都抓碎了。
一时间,空气变的稀薄,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某兽很想跑过去,可是不知怎么的,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竟然忘记了行动。
三个字,字字切齿,近乎是贴着君流风的大动脉扫了过去。帝弑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气息,简直可以瞬间将整个藏书阁凝固。
然而,别人会怕他,可是唯独君流风不会。
“本主要它!”
只有四个字,却犹如平地三声惊雷,响彻云霄!
张狂的口气,不屑的眼神。
要它?
怎么要?
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兽。
而是天泽的王后!
是他说要就要的吗。
也不知道他话中的那股子深入骨髓的轻蔑桀骜到底是对着谁,在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忍不住打心底里疯狂地佩服。
确实,敢在帝弑天面前这般张狂,也是一种资本。
就在所有人怒发冲冠的那一瞬,某兽却趴在原处纹丝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它的身子好似已经被冻结了一般,连骨头都是冰冷的,强制移位,便会喀蹦喀蹦地碎裂开来。
这只桃妖想干嘛,偶滴神。
他想死也别拉这它垫背啊。
要它?
要你妹!
…
某兽已经完全不敢想象,此刻帝弑天是什么表情了。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相当可怕。
不过,它还是艰难的转头,有些畏惧的看向门前的男人。
狭长的凤眸一凛,额前飘零的发丝几乎都掩不住他瞳孔深处,那冰冻琉璃般的狠戾与杀意。就像欲爆发的火山,那一瞬间,连飘零的毛毛雨,都不禁斜飞几度,试图躲开他危险的区域。
“你该死!”
双手紧握着,骨节“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男人狠狠杀死,然后碾成粉末。
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完全是因为担心那小东西被误伤。
君流风这个人的意图,他永远捉摸不透。
某兽回过神来,想要往帝弑天那边儿去,却被一只大手钳住。
该死的!
这只妖孽究竟想干嘛?
某兽暗恼一声,回头的同时,对上一双鬽眸。
“小乖,你喜欢他?”他的眸子稍稍一凝,薄唇上的弧度瞬间也变得锋利了一些,嗓音低沉,透出几分压迫力。
只是那略带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心底的害怕。
其实,在这个问题刚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这样问,答案明明就知道不是吗?
呵,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额,某兽看着他带着悲伤的眼眸,一时间语凝,不知道作何回答。
就在某兽发愣的一瞬间,君流风朝着它轻轻一笑,眉心的朱砂妖娆而刺目,而后,仿佛自言自语的喃呢了一句。
“不要,不要回答了。”
有些真相,不知道更快乐…
虽然,那只是自欺欺人。
不过,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他的生活,他的人生,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那四个字。
看着那小东西和君流风的互动,整个藏书阁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迎面而来的窒息感撕扯着稀薄的空气,众人索性屏住了呼吸,生怕轻微的嘶气声都会惹来帝弑天那足可以将人凌迟的锐利眼神。
“杨林十三州最近有大批人员调动,而且似乎有意避人耳目,隐秘措施做得极好。不过,恰好闻太师回乡祭祖,发觉了此事。孤正在考虑,要不要派人调查。”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空气里缓缓响起,帝弑天颔首,凤眸中的杀意不减,只是顾忌那小东西,所以强行压了下去。
杨林十三州,接近天启国。
天启、天泽素来交好,所以绝不可能是军事调动。
他又收到线报,君流风的四大护卫曾出现在那里。
所以,这次的异动,定于君流风有必然联系。
无声的威胁,不需言明自能理解。
君流风和帝弑天一样,都是睿智之人。
所以,孰重孰轻,他们心里清楚。
帝弑天甘愿放弃杨林十三州,换取那小东西回来。
这份情,很重。
闻言,君流风也不紧张,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态未变,脸上一派淡然自若。
“小乖,你想去他身边是吗?”
“吱吱吱”是的是的,你赶快放开银家。好歹人家也救了你一命啊,你不能恩将仇报。
某兽快速的点点头,急切的想要表达它心里的意思。
嘤嘤嘤,银家再不回去,银家滴银子就木有了…
当然,这句是某兽在心里自动补充上的!
“那好。”
话落,拖着某兽往门外走去。
铁甲军见状,都一脸急切的看向帝弑天,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大手一抬,示意众人让开一条路。
君流风行动向来谨慎,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循。
自苍生门建立以来,他们第一次遇上这么好的,可以抓捕君流风的机会。
如今,竟然要放弃。
众人心里很不甘哪。
可是没有办法,王后在他手里,他们不得不退。
藏书阁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外院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还有不尽那雕梁画栋。
阳光下,一抹绯色迎风伫立。
白皙的双手,近乎虔诚的捧着一只小兽。邪魅的眸中,写满了温柔。
“小乖,你要记住本主的名字。”
一阵风袭来,君流风的发丝轻轻飞舞了起来,将他那张妩媚的脸衬托的更完美无瑕了,仿佛是一朵盛开的曼陀罗,只一眼就让人沉沦,无法逃脱。
某兽虽然不知道这只妖孽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不过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嗯嗯嗯,好滴。
只要你能赶快放开银家,其他都是浮云。
站在门口男人将一人一兽的互动收入眼底,爆满青筋的拳头已经快要被他捏碎了。
记住他的名字?
凭什么!
他以为他是谁。
不管他是谁,那小东西的眼里,只要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妄想!
不过,那个小东西欢快的点头是什么意思?
也是被那个男人的迷惑了吗?
凤眸冷冷一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那个男人。
一双惹人厌的桃眼,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不管怎么看都那么讨厌。
忽然,想起了那小东西好色的性子。
下意识的伸手,摸上了他的脸。
他的容貌,绝不比那个不男不女的差。
“怎么,尔不想走?”
看着那小东西在那个手里,有种嫉妒的感觉在心中瞬间滋生,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狠狠的咬着牙根,狠狠的怒斥道。
帝弑天的话成功的让某兽意识到如今的局面,伸爪,拉了拉君流风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走吧。
帝弑天自然没有漏过这一细微的举动,他的双眼刺痛,视网膜上满是猩红的点子,像是随时能淌下热血来。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隐忍的多么辛苦。
不听话的小东西,一会儿再收拾它。
“小乖,本主还会来找你的。”
似乎有一抹罕见的温柔,从他细长的桃眼里悄然渗出。转瞬间,又恢复到妖冶冷冽,配合那抹似有似无的华丽笑靥,悠然俊美。
之后,君流风伸手,摸了摸某兽的小脑袋,声音柔得能溢出水来,他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它,存在感很强的帝弑天早就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
某兽此刻一动不敢动,没办法,身后的威压太强大了。
估计它敢再点一下脑袋,帝弑天会冲过来直接把他们两个干掉。
“你走吧。”薄凉的唇瓣掀动,吐出极其违心的一句话。
然后,松开了手。
他愿意放开它,不是因为受了帝弑天的威胁。
杨林十三州,帝弑天舍得,他君流风亦舍得。
他只是,遵从了小乖的心愿而已。
不想让它,讨厌他。
感觉君流风一放手,某兽“嗖”的一声,径直跃到了帝弑天怀里。
转身,那只桃妖已然消失在原地。
“小乖,今天谢谢你了…”
空气中传来那魅惑的嗓音,可是人早已走远…
虾米?
那妖孽说谢谢什么意思?
莫非他知道是它救了他!
不可能啊,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