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当下就差点捂住了夏阮的嘴,她焦急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的李氏,才缓缓地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听到会伤心的。”
夏阮的胸口闷闷的,她何尝不知道这事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呢?父亲宁可相信外人,却不会相信她和母亲的半句,似乎她们母女俩就是财狼虎豹一般。夏阮呆呆的坐着,却不知道再如何回答翠柳,因为她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屋子里静了一会,翠柳便又开口:“其实……小姐,奴婢知道你的心里为夫人着想,可是若是夫人真的放下,当初也就不会和李家闹成这样了。奴婢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是小姐,夫人如今这般委屈,可都是为了你呀。”
说完之后翠柳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乱转。夏阮知道,翠柳是真的害怕她说出那句话。
这冰雪的的夜里,让夏阮冷的无力再说半句。
※※
一大早,赵氏便前呼后拥的领了一群人来探病。
夏阮瞧着大伯母的阵势,不像是来探病,更像是来瞧热闹,面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赵氏的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妇人,穿着一身蓝灰色银鼠袄,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瞧着像是哪家的姨娘,今日怕是和大伯母一起来看热闹的。
“你说说这家里怎么闹的,马上就要除夕了,居然这个时候病了。”赵氏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她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瞧着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大伯母今日妆容精致,可是依旧是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大伯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夏阮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大伯母说的也是,年后得请道长来屋里瞧瞧,也不知母亲是不是被小人诅咒了,最近一直不得安生。”夏阮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月华说,便转了话题,“最近倒是辛苦王妈妈了,翠玉这丫头是个有福气之人,就劳烦你照应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夏阮无奈的笑了笑,便又添上一句:“瞧瞧,我这个记性,我都忘记了王妈妈本就和翠玉相识,哪里还需要我在这里多嘴。”
一句又一句带刺的话,让赵氏脸上的血色全无,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月华,似乎想从王月华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王月华急的浑身直冒冷汗,急忙地解释道:“三小姐说笑了,奴婢那里能认识翠玉。只是如今三小姐身边没人伺候。奴婢想,要不就将翠玉送回来吧。这年前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有个人帮把手总是好的。”
夏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宅子里是王妈妈说了算呢。翠玉是父亲送给大伯父的人,我怎能要回来。”夏阮瞧着赵氏的神情,缓缓地道,“父亲说开春之后就迎娶姨娘,这好巧不巧,这位姨娘是翠玉的表姐。翠玉是个有福气之人,能在大伯父身边伺候,也是她的福气,王妈妈,你说是吧?”
王月华瞪大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夏阮居然会将这句话问了回来。
这不是让赵氏更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吗?
此时也不知道是赵氏身边的那位婆子咳嗽了一声。才让赵氏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瞧着夏阮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复杂。
“今日大伯母来,其实是带了一些药材过来,这些药材名贵着呢。”赵氏说完,淡淡一笑,“你父亲前些日子又来跟你大伯父借钱……阮丫头,家里可还有银子找大夫?若是不够,你不要不好意思跟大伯母开口,咱们都是一家人。”
赵氏的话表面上看似关心,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言语里却是带着深深的讽刺、不屑。都似乎在证明她其实是高高在上。
自然夏阮也留意到,大伯母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瞧了一眼身边的妇人,似乎有意将话说给她听一般。
夏阮不禁低头,露出一丝苦色:“大伯母……前些日子父亲刚从屋里拿了五百两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不知是不是生意上又不顺?前些日子大伯父也是,可也曾亏了这么多银子?生意场上的事,侄女一点也不知。”
这句话气的赵氏当场就变了脸色,反而是在赵氏身边的妇人笑了笑:“三小姐过谦了,前些日子三小姐卖棉花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吧?”
夏阮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妇人面上的笑容,略有些不解。
这人是谁?
“这是萧家林姨娘。”王妈妈像是知道夏阮在想什么一样,在一边提醒道,“听说二夫人病了,就过来瞧瞧。”
夏阮眉心不禁就蹙了起来,这位林姨娘?可不就是萧九的生母吗?
原来大伯母,居然是安了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