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拥有矿山、高炉,动辄蓄奴数千、上万的大矿山主、大冶炼主。
从前那些拥有土地的地主,在这些财大气粗的资本家面前,不堪一击。
便是地方官府,也很难制衡这些武装到牙齿,不惧杀人的大贾豪商!
只能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小心翼翼的处理彼此关系。
但现在,那位丞相却悍然派出大军,直接绕过中枢和右扶风郡府,勒令地方官缴印,以军人代理、署理各地事务。
“他疯了吗?”
“就不怕激起民变?!”
右扶风二十四县,就有大石炭场十八座,大铁山十二处,此外还有陶瓷窑洞数百座,竹山、木场数十处。
民间拥有的弓弩刀剑,上百万件,私人蓄养的马匹多达十余万匹。
真真是一只大刺猬,一个大怪物!
现在,那位不管不顾,直接派大军接管地方。
一旦处置不当,让那些大贾巨商感觉到危险,狠下心来,这右扶风二十四县糜烂起来,哪怕是那位丞相,也要吃受不住。
这是严宣曾经最大的定心丸,也是他敢奉乃翁之令,行文各县的依凭所在。
但如今,这曾经的定心丸,好像不管用了。
那些依凭,在那位眼中,更是一点威慑作用也没有起到。
这事情不该如此啊!
严宣望向长安方向:“阿翁不是说了吗?”
“右扶风二十四县,左冯翊二十七县,并地千里,带甲百万,兼有豪奴,上可胁君王,下可制天下……”
“仗此以威丞相,而保太平,甚至再进一步,扶保天子,奉还大政!”
“怎变成这个样子?”
关中雪灾,来的忽然。
最开始,很多人都没有反应。
也没有多管此事,觉得只是和往年一样,最多死上百来个泥腿子,无足轻重。
哪成想这场大雪,是如此之剧。
暴雪夹着狂风,呼啸而来。
一个个高炉被吹倒,一座座矿山被掩埋。
官员手足无措,惊慌失措。
恰在此时,那位丞相震怒,亲自挂帅,组织救灾。
于是,关中各地官员慌张不已,地方上的商贾豪强,也是吓得心脏砰砰砰直跳。
官员害怕,被秋后算账,追究救灾不力,反应迟钝的罪责,丢掉官职与大好前途,被视作庸吏甚至罪官,贬篡远方。
地方上的商贾豪强则害怕被那位丞相察知其从前做过的种种丑事。
更害怕被其趁机夺取产业,割了韭菜。
由是,官吏和地方勾结在一起,极力隐瞒灾情,阻止中枢救灾安排。
于是中枢的那几位执政,一下子就发现了机会,下了决心,要赌上一把。
试探试探那位丞相,若有机会,便要得寸进尺,最起码,也能趁机要挟那位丞相,放弃执政致仕制度,建立执政大夫终生制。
此事,严宣的家翁邓律和严宣说过。
还要求他配合执行,尽可能的协助中枢,完成这邓家千年富贵的大策!
严宣闻之,也是激动不已,仔细思考后,他认为成功概率极高!
甚至说不定可以狐假虎威,更进一步,让邓家成为当代的周勃陈平,成为铲除贼党,奉还大政的功臣!
但……
现在……
鹰扬军忽然出营,直扑各县,将地方官府丢到一边,强势介入,显露出霸道无比的姿态。
严宣瞬间就慌了神。
直到此刻,他终于想了起来,当年那位发动兵变时,最不怕的就是杀人了。
当是时,整个关中和朝堂都被清洗了一遍,几乎所有不合其心意者,或杀或放。
齐鲁之地的古文名士与世家,更是被连根拔起,搞得现在,齐鲁这过去的古文大本营,竟成为了今文学派的根基之一。
而从前的古文学派,则不得不到朝鲜、交趾、西南等地开拓,勉强求存。
这样一想,似乎那位真要下定决心,再次清洗一次关中,也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的事情。
需知,十余年前,这位丞相可是人称张蚩尤,号称比白起还恐怖的屠夫!
这十多年来,他修身养性,用仁义与制度,伪装成周公。
但蚩尤终究是蚩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在,他终于再次露出了自己狰狞的面貌!
“怎么办?!”
“怎么办!”严宣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