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开场酒,下面的话也热络起来。
杜长信道:“二位已知杜某的来意,杜某今天来就也是想得个准信,不知子敬思虑如何?我的性子,如深是了解的,你依着本心即可,不要牵扯太多,也不要想着以前如何如何,咱一码归一码。”
陈大海附和着点点头:“就是,子敬你是如何想得,就实话实说吧,不要顾忌这顾忌那,杜大哥不是辖恩图报的人。”
吴凤起用拇指搓了搓酒杯边缘,方缓声道:“晚辈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之前的十几年就不说了,二位既是长者、前辈,也算是我的知己,没有二位,我吴凤起已不知成了哪颗花草树木下的一捧泥土了。陈先生更是处处替凤起打算、谋虑,先生待凤起的拳拳之心,凤起铭记于心。”
陈大海并未打断吴凤起的话。
吴凤起又接着道:“前两年,陈先生建议我出去游学,我明白先生的一片苦心,先生是不想见我整日埋首于酒池之中,想让我重新振作,只前两年战乱不断,凤起不得不滞留京都。后先生又托杜大人帮我找个差使。凤起想问的是,杜大人选我做令侄老师,是认为凤起确有师表之能,还是因心生怜悯。若是前者,凤起自当尽心竭力,以报大人的知遇之恩;若是后者,凤起不敢误人子弟,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帘子,拍打在厅柱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杜长信方道:“二位可能也听说了,今年九月间,我二弟于平南川王逆党时阵亡,将军百战死,大将难免阵前亡,他为国尽忠,也算死得其所,我心中虽痛,却也甚感欣慰。我二弟家三个孩子,大的已接父职,现仍在战场,生死未卜。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侄女和一个五岁的小侄儿,他们的母亲病体沉屙、卧床不起,家中的事务都是我那侄女在料理。前几日,侄女来信,说想为小侄子启蒙,让我帮着推荐一位老师。侄女如此郑重地将此事托付给我,难不成我会随便找个人应付她不成?”
杜长信平淡的话中,藏着一股厉气。吴凤起听了心中一颤。
起身站到杜长信面前,一鞠道:“凤起言辞不当,还请大人恕罪。凤起三生有幸,蒙大人看重,凤起决不负大人所托。”
杜长信帮扶起他道:“子敬言重了,老夫是看重你的才华和人品才将侄儿学业托付于你,去偏远之地当个教书的夫子已是委屈于你,怎能当你如此大礼。”
陈大海见他二人如此多礼,有点看不下去,语气不奈道:“原都是性子洒脱之人,今天怎么都扭扭捏捏的。你们还是坐下好好说话吧,不然我看着碍眼。”
杜长信和吴凤起听他如此一说,倒也不辩驳,相视一笑,依言坐回原处。
陈大海指着吴凤起道:“你有了容身之所,吃喝不愁。”又指着杜长信道:“你侄子得了一个老师,为你解了后顾之忧。”然后又指着自己道:“你们都有所得,合着我这个中间人什么也没得。”
杜长信接道:“怎么没得,以后你这少了个偷酒贼,你不多得许多好酒。”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吴凤起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起程合适?”
杜长信笑道:“倒也不急一时,总得过了年,我先准备好车马、行礼,这一路也不近,总得安排妥当。”
“我一个人孤家寡人惯了,没什么讲究,随时都可以出门。”吴凤起道。
“宣州府,那里可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尤其是当地的苏黄酒与酱牛肉更是天下闻名,管吃、管喝、管住,还能借此欣赏山水美景,品宣州美味,这样的美差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陈大海一脸向往地说道。
“什么时候先生有空,可以去那里找我,我一定尽地主之谊,陪先生玩个尽兴。”吴凤起保证道。
“这人还没离开京都,屁股还坐在我家的板凳上呢,就以东道主自称了。我看你小子是巴不得立马去宣州呢。”陈大海看着吴凤起,揶揄道。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一直喝到杜长信身边的小厮来催,再不走,恐怕赶不及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了,三人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