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见长恭这副样子也不点破:“晚上到东柏堂来,父王让你见个人。”长恭点点头,高澄浅笑一下,便离开了。
夕阳晕染,晚霞宜人,枝头的鸟儿偶尔叫几声,带着几分慵懒和疲倦。齐王府花园的石桌旁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虽然从着装上看不分上下,细细看来,却有一番差别,右边的女子浓妆艳抹,眉眼之间流露出一股轻佻气息,红色的长指甲不禁让人联想到青楼女子的身影,只是没有人敢这样议论,所谓母凭子贵,现在她可是这齐王府的四夫人。
相比之下,坐在她旁边的三夫人只是略施粉黛,长长的黑发简单的挽于颈间,夕阳的光影映在她恬静的脸上,难辨喜忧。
“姐姐,可真不是妹妹多嘴,你再这样整日不争不抢,以后吃亏的可是阿珩。”四夫人陈氏盘起二郎腿,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点心放在嘴里边嚼边看三夫人王氏。
“妹妹真会说笑,这天下女子这么多,大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拿什么去争去抢?”王氏倒是很平静,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这几年下来有些事情看开了也就看淡了。
陈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咕咚”一口咽下去:“姐姐才说笑呢,姐姐有不似妹妹这番出身低贱,再说阿珩又争气处处得大人喜欢,当初姐姐得宠尽人皆知,大人还一度想废嫡……”
还不待说完,王氏赶紧捂住她的嘴,陈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氏小声道。
陈氏看看四周,凑到王氏耳边:“姐姐,你听我一句,大人当皇帝是早晚的事,这府里也只有姐姐瞧得起我,我才跟姐姐讲句真心话。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阿珩想想啊。”
王氏低垂了眼帘,把玩着手里的桃子,不再言语。
陈氏虽然出身低微,可做起事儿来一点儿也不低调,得罪了不少人,大概高澄当初就喜欢她这性格吧,招进府里几天就玩腻了,府里的夫人们自然看不起她。
王氏虽然性格与陈氏截然相反,陈氏却觉得与她极为投缘,其实王氏不过是谁也不得罪罢了。
“哎,那不是孝瓘吗?孝瓘,孝瓘…..”陈氏朝长恭招招手。
要不是她这么叫,长恭都快把这个名字忘了,见陈氏朝自己招手,只好过去:“长恭见过三娘,四娘。”怎么叫得这么别扭,自己的娘亲不知何处,却平添了这么多娘,不亲不疏的,他心底渐渐有些反感自己老爹的风流了。
王氏只是微笑点了一下头,陈氏站起身来:“哎呦,你看着孩子长得这番俊俏,这眼,这鼻子嘴的简直就是跟大人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说着,用手摸摸长恭的脸,艳红色的指甲映在长恭的白皮肤上更显了几分妖冶。
长恭只觉得发怵,略收收身子:“四娘谬赞了,长恭哪有父王那番出众。”心里却吐口水,父王的眼睛明明与自己不同嘛。
“来,长恭,今天咱娘俩好好聊聊。”说着便拉长恭坐下来。
长恭看着这位“娘”妖艳的样子就起鸡皮疙瘩,一听要好好聊聊心里的泪流得都快淹没五脏六腑了。
陈氏坐下来才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聊什么呢?女人?长恭不够年龄;军事?自己又不懂;书籍,算了吧,更拿不出门去,还是话家常吧。
“嗯,长恭,你娘亲还好吧?”
长恭一愣,娘亲?他也不知道好不好,陈氏见长恭发愣,心里的八卦因子迅速蔓延:“你娘……一定很美吧?”长恭只好尴尬的笑笑。
王氏看出其中的端倪,扯了一下陈氏的衣角,可陈氏还是一肚子好奇,也没发现长恭不对,皱了皱眉:“女人啊,这脸还比不上那花儿开的时间长,长恭,你娘是不是在跟大人怄气啊不来府里住?唉!大人就这样,喜新厌旧,最近听说又弄了什么琅琊公主,你可千万要让你娘想开点……”
王氏在下面狠踢了她一下,陈氏侧过头,看到高澄那张压着怒火的脸,赶忙捂了一下嘴,可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要在平时,高澄一发脾气宰了陈氏也有可能,可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忍下来:“长恭,你随我来。”半天,高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小心听一下,还可以听到咬牙切齿的声响。
长恭心里舒口气,终于摆脱四娘了,可在看看父王,又多了几分小心谨慎,跟在高澄后面走了。
“娘又惹父王生气了?”延宗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陈氏,本来看三娘,娘,四哥都在想过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碰到父王黑着脸过来了,只好躲在树后面不敢出来,陈氏这回可找到出气筒了:“你这不争气的孩子,就知道瞎胡闹。”说着,就要揪过延宗。
延宗一闪身躲到王氏怀里:“三娘救我。”王氏揽过他,摸摸他胖胖的小脸,微微一笑。
陈氏要过来抓延宗,王氏拦住:“妹妹别拿孩子出气。”
延宗窝在王氏怀里朝陈氏做个鬼脸,气的陈氏直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