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没有说话,而是摇摇头,松开我的衣角,随后展开双臂轻轻抱了抱我。
仅仅抱了抱,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已经放手。
张雅粲然一笑,深吸口气,小腮帮子鼓了起来,吹熄我手中的油灯。
卧草,鬼吹灯呀这是!
油灯熄灭,我眼前一片黑暗,随即被一股巨力袭来,我感觉自己飞起来似的,在天空中不停翻滚,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直到脑袋磕在墙壁上,才捂着头蹲下身子,哼哼起来。
身旁,响起满是惊恐的声音:“你你你...你没事吧?”
我睁开双眼,一位身穿保安服的大爷,提着警棍,满眼警惕的望着我。
再看身边,已经回到负一楼,原本通往负二的楼梯口变成一堵刷着白灰的墙壁。
保安大爷问:“你是哪一科的大夫?在这里做什么?”
“13楼心内科。”
恍如隔世,要不是地上摆着的油灯,我简直怀疑刚才的遭遇是否黄粱一梦。
“你们科主任姓什么?”
“姓王。”
保安大爷再次问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说看风景,他肯定不信,但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胡乱敷衍:“走出路了吧!”
手机钱包之类的,都留在值班室,身上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保安大爷‘护送’我回13楼,当然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并向王主任讨要一个说法。
我两腿有些发软,保安大爷搀着我坐电梯上楼,简单聊几句,凭借我对医院的了解,倒是打消他大半戒心,转而告诉我,他是在负一楼的监控里看到我的。
负一楼是闲人免进的储藏室,除了各种医疗用品还有病历档案等资料。
保安大爷看见我拿着一盏油灯,站在负一楼楼道里面壁思过,急急忙跑过来,先喊我两句,我不回应,他也不敢贸然动手,没能在我口袋里翻出身份信息,正要叫人,喝醉了似的,原地打转起来,最后一脑袋装在墙上......
这一番说辞,与我的经历大相径庭,我无法解释。
科里见过王主任,王主任更没法解释,只是指指自己的脑袋,对保安大爷做出个‘你懂的’的表情。
保安大爷嘟囔着:“精神病也能当医生?”满腹牢骚的走了。
“小刘,事情都解决了么?”没外人后,王主任问道。
我说:“我不清楚,我拿着油灯下楼,一路上不停有穿着病号服的脏东西加入,直到负一楼,凭空多了一条向下的楼梯......张雅吹熄油灯,我就感觉一股阴风把我卷上天,我飞呀飞呀飞呀,磕住脑袋才落地,但保安大爷说我一直在负一楼,面对一堵墙站着......”
将这一场极具灵异色彩的遭遇告之。
王主任连连感叹:“精彩,真精彩,要不是我老了,这么**的事哪能轮得到你?那现在是不是没事了?咱科里以后平安了吧?”
“这你得问陈树呀主任,他人呢?”
“走了,还说你今晚够呛能回来,说不定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让我明天再联系他,如果你变成植物人,他在给你招魂。”
我感觉自己又被陈树坑了,可他手机关机,只好等天亮再说。
王小楠的父母随陈树离去,倒是王成留在值班室呼呼大睡,我累了一晚上,早已筋疲力竭,倒头就睡。
心内科睡不了囫囵觉,半个多小时后,就跟王主任出急诊去了。
翌日早班,我困得眼都睁不开,小丽下了夜班,我俩回家补觉。
这段时间住在小丽家,我俩没少被小护士们开玩笑。
让我隐隐不安的是,同事笑嘻嘻说:“呦,又要双双把家还了?”小丽居然红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何其危险的信号?!
陈树是个大懒蛋,下午三点才打电话询问情况,得知我平安归来,他说事情解决,王主任约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夜里,在饭店包间里见面,王主任姗姗来迟,同行的还有钱大夫。
王主任说,下午,王小楠的父母给钱大夫送来两千多块钱的肯德基,感谢他当初对王小楠的照顾。
所以心愿未了的王小楠,当初向我借一口阳气,并非陈树所说想再见父母一面,而是想请一直鼓励他与病魔抗争的钱大夫,吃一顿肯德基。
钱大夫是知情人之一,王主任也没瞒他,说了这是王小楠回魂后,亲口说出的心愿。
多愁善感的钱大夫窝在值班室里,啃了一下午鸡腿,抹了一下午眼泪。
同样哭了一下午的,还有杨主任。
王小楠在世时活泼可爱,科里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孩,除了钱大夫,还有许多人鼓励过他,可付出最多的其实是老杨,谁让老杨是王小楠的主治医生,为了治好他的病,老头熬了无数通宵研究各种病例,还联系朋友要送王小楠去国外治疗。
结果一个鸡腿没吃上。
钱大夫如是说:“你们不懂,小楠跟我儿子一般大,每次看见他,我就想起老家上小学的儿子,他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吃点油腻不要紧,可老杨不许他吃,每天稀粥馒头把孩子馋坏了,我不忍心,值夜班的时候偷偷给他点零食,我还答应等他病好,请他狠狠吃一顿肯德基,小楠说自己存了压岁钱,病好以后请我吃,我真没想到,这孩子都走了,心里还惦记这个事...”
难怪王小楠记不住杨主任的好。
老杨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为了控制饮食,肯定说了不少吓唬王小楠的话。
《我在急诊科那些年》第十五章离别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