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道最是骇人处,在于阵起时所笼住的一方天地,尽为施展者所用,不论五行,山河鸟兽,经阵法略微一变,所牵扯出的威能当真能移山覆海,分明是一座大阵,神通千变万化,除那等近乎得势不饶人,以五行变换伤人诛敌,起手磅礴恣肆雄浑如狂澜翻涌的杀招外,当属诸如幻境虚境的手段,最是防不胜防。如说明枪是以那等硬撼乾坤的神通,阵道中的暗箭伤人,更是防不胜防。
可是燕祁晔依然未躲,与寻常修行人对付阵道中人的举止迥异,不避不退,而是始终好奇望向四周难以察觉的罡风成剑,既没先行
找寻机会脱离阵中,瞧来更是不像在凭神通找寻阵眼,只是双手倒背,饶有兴致。
山谷其中,有成片枯枝败叶,掩藏于积雪下,悄无声息被大阵中四处游走的内气搅碎,化为万千如刀叶片,在温瑜招手时节,铺天盖地飞散开来,同天外高悬的罡风剑气,一并纠缠着涌向场中背手而立的燕祁晔,无穷碎叶罩住山谷内外,密不透风,携方圆百里过路罡风,碎雪所凝成的坚冰困住燕祁晔身形,无穷刀剑,尽加其身。
一道乃是分明枯叶返青的碧绿叶片缠绕而成的刀芒,一道是方圆百里狂风拧成的凶狂通天剑气,其中甚至有一缕气机与吴霜剑气相似,犹胜两头走蛟莽龙,纠缠啸叫,滚动厮杀,将燕祁晔犹如浮萍似身形,死死绞入其中。
温瑜的二境,又岂止三五层楼那般高,天资强横到连李抱鱼都言称凤毛麟角的阵道中人,自行敲断去往五境的修行道,所换来的威势,三境中人入阵形神俱灭,全力施展之下,纵然四境也需俯首。
若说起手乃是试探,这再度发难,便是全力放手施展,这两头龙滚地蛟摆尾似的杀招递出,强如身在大元经数载血光与连天战事锻打的温瑜心境,一时同样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意,双拳紧握,浑身止不住颤抖。
“所以这人世间的事,最难说清。”
一声叹息自两道势头正盛的阵中神通里传出,声响不大,却是令本
来山呼海啸,喊杀声震天的大元军阵,瞬间鸦雀无声。
“张凌渡有你这位姑娘,大抵祖坟都要冒几道青烟,何德何能,但偏偏是神通不及天数,惹得老夫很是有几分艳羡呦。”
两道蛟龙似的杀招,在两声虎啸过后,寸寸断裂,而原本被死死围困住的燕祁晔身形,已然消失,仅剩下头高几丈的斑斓猛虎,摇头摆尾震碎周遭坚冰,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原来站立处,直到温瑜蹙眉再凭阵法加持端详时,才发觉这头猛虎不过是虚影,乃是团精纯至极的内气,均匀裹住燕祁晔周身,若不曾细窥,大抵当真要以为是走出头恶虎山君。
整座大元,在燕祁晔不曾破入四境前,无论是山上人,或是寻常大元百姓,都对于胥孟府知之甚少,更不晓得这位偌大年岁,却并未扬名在外的燕祁晔,究竟是何来头,甚至在胥孟府以雷霆之势令大元仙家宗门变为阶下囚时,并未有人传出什么风声,这位燕祁晔究竟所修为何,凭何等神通以一人之力纵横大元。
但温瑜并非毫不知情,身在王庭军中随位高权重,暗地耗去多少心力钱财人手追查,终究是找寻到一线蛛丝马迹。
而今日温瑜先行佯装试探,而后全力一击,终究如愿以偿逼出燕祁晔这等赖以纵横人间的神通术法。
“昔年有个说法,言称整座大元极北之地,多有阴寒地广人稀,故而最受万千邪祟垂青
。”
“佛门里头曾有旧事,说佛陀坐而论道,有小鼠私窃烛花香油,吞入腹中,修行有成变为山野精怪,倒是与老夫修行的路数相仿。”
通体笼罩恶虎虚影的燕祁晔收起方才神情,勾唇一笑。
此地风水甚好,杀人过后不留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