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是见过舒浓的人见到你这张脸吧。
景鸿下意识在心底接上一句。
还真是个被养得天真单纯的姑娘,竟然还真的相信她那师尊口中“知恩图报”的说辞,就这么跟着个陌生人下山了不说,如今更是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情况透露了大半。
他看了眼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因为谈及逝去的师尊而伤心,不免随着她露出几分笑意。
他喜欢这样的人,昨日之事不可追,过去再多的遗憾也都该释怀了,过分沉溺于过去只会惹自己伤心。
可惜他不知道眼下他欣赏的姑娘并非什么洒脱的人,她对往事释怀不了,日复一日陷在那点往事带来的仇恨之中,任由自己被怨念和恨意淹没。
景鸿接了两句话,又问了几句晏长安上山寻剑的情况便预备将人打发走了,全程没再给予柳叙白说话的机会,任由他的视线一遍又一遍地停留在苏不惜的脸上。
临出门前,舒浓似乎是因为紧张,踏出殿门时脚下一个踉跄,被晏长安及时伸手扶住,她惊吓之余,抬眸望向晏长安时,面色是不加掩饰的仰慕。
景鸿和柳叙白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
景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回身往座位上走:“没想到我这小徒儿出去一趟,虽然剑没寻到,却带了来个知心人回来。”
柳叙白的视线移回来,强迫自己将脑子里的纷纷扰扰赶出去大半。
“不对。”
他说。
景鸿未加在意,甩袖落座,支着脑袋问:“有何不对?”
“天底下没有这样巧的事情。”柳叙白握了握拳,竭力让自己望向景鸿的视线保持平静,“梧桐山藏着以舒浓血肉祭成的仙剑,偏偏六百年后,就出现一位与舒浓一般无二的人。”
景鸿嗤笑一声,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柳叙白再想什么。
这沧元剑宗上下,几乎没人不对柳叙白心怀敬仰,视他为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救世主,对他万般爱戴,几乎唯命是从。
莫说沧元剑宗,便是放眼整个人界,提及柳叙白,都是一片赞扬之声,没有多少人会与他对着干。
不过这小部分会与他对着来的人里,六百年前失了女儿的舒家算一个,如今还在为舒浓服丧的宋临与算一个,不巧,他景鸿,也是其中一个。
他本来对他也没什么意见,人家是诛杀魔尊的功臣,正儿八经的仙门第一人,连沧元剑宗都因为有他而更上一层楼,他舒舒服服当他的长老,和柳叙白也结不了什么仇什么怨。
但这小子三百年前忽然不知抽了什么疯,一把火将藏书楼的禁书区烧得干干净净。
他后来让秦唐去打听,才知道是这人招魂三百年不成功,禁书上也未记载将亡人复活的方法,他一怒之下,将那些禁书直接烧了个干净。
景鸿当时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那些禁书,都是历代殿主门人搜寻而来,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吧,里面记载各种几乎算是伤天害理的法子,也记载了若中了这些法子该如何解决,虽不允弟子阅览,却也有存在的原因。
结果这小子一把火直接给烧了,直言禁书误人,没有存在的必要,转身去悔过室生生挨了十几鞭子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