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将看人行事,二话没说,飞快把包袱拴到驼峰上,仔细系了个死扣,回身还不忘挡一下,眼神得意地飘上天。
萧案生会心一笑,这时见戗画勉强点头,用过午饭后,一行人才前往关口,出关行路。
先是荒瘠的绿意,走过数里路,进了沙地,异域之貌才分外突显出来,一粒一粒的沙被强势的风拉动,在空中划出属于自己的轨迹,穿石凿壁,刀子似的割过人的周身,带着人悬颤的心一起往后坠。
风太大,每一步都在跟人的两只腿掰腕子,阻碍着一队人前行的进程,日落之前,驼商队的团头带队寻了一处靠着峭岩的平地,把骆驼安置成圈,供人在其中休息一晚。
天色蓦地夜下来,火点燃了黑暗,一众人借着火光稍整行囊。
戗画掸了掸衣衫,竟抖下一层沙来,却还觉扎人,又解下围披,宽了外衫外袍,只剩一件单长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打抖。
她站得远,靠在岩壁边,也不管前方那一群都是汉子,大大方方地收拾着自己,只十分恼火这细小而掸不尽的沙子。
柳琬从火堆边拿了一些干粮和水,正要给戗画送去,回头却只看到萧案生像根蜡似的立在黑风中,戗画被他死死挡在身后。
她看萧案生手里也拿着东西,于是又坐回火堆边,和几位随将闲聊,他们都认得太子,太子是个随和亲切的人,和谁都能聊得来。
身后没了动静,萧案生这时才转身,带着水和吃的走了过去。
戗画坐在一张沙毯上,背靠着流线状的岩石,硌着生疼,但也没劲再动,上下眼皮粘在了一起,不得张开。
沙毯很大,可坐数人,萧案生自然坐了下来,先将一块饼递去,戗画只虚了一眼又闭上了。
萧案生收了饼,又将一个水囊递去:“烈酒驱寒。”
他说完,戗画便打了个冷颤,她已累得忘记感觉,忽经萧案生一说,身上就像被冰刀飞快地割过,此时才觉冷得发痛。
她接过水囊,猛地仰头一灌,火辣辣的酒一路烧进肚子里,将她呛得连连咳嗽,歇了一阵,她开始慢悠悠地喝。
“看天上。”
旷地之上,萧案生的声音更显温暖而轻柔。
戗画的身子渐渐回暖,伴随而来的是疾饮后的头昏脑涨,她艰难地扬起头,头比秤砣还重,一下砸去萧案生的臂膀。
萧案生蓦地回头,他视线里,戗画的眼神已不清明,没了平日那过分理智,有些飘忽不定。
头抵在他肩上,微微一仰,戗画看见了散沙一般的星空,她眨眼,星星也在她眼里眨眼。
一阵夜风赶过来,冷刺到戗画脸上,她捞起水袋,仰头一倒:“莫得了?”
萧案生无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已在他怀里揣了两日,还是要拿来哄人。
他打开,不情不愿地摊到戗画面前,见她一只手迷迷糊糊地找了过来:“牙不疼了?”
上一次夜里,戗画吃完糖瓜,第二日一早便先去了趟药铺看牙。
听到话,戗画愣了一下,从油纸包里抠走一颗糖瓜,她小心塞进嘴里:“这哈儿不痛。”
在她眼皮底下,萧案生将油纸包又折了回去,再藏进怀里:“今天就吃一个,这里没有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