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昱木然坐了会儿,背对着张津易躺下,倒是没再说什么。
翻来覆去睡不着,张津易使劲捶着被子。
这狗男人是喝醉了吧,不然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长公主问这人是否成家,他说暂无心悦之人,既然没有成家的念头,却转头说起这些。
拿他开玩笑,还是喝醉了胡言乱语?
三个帐篷距离不远,萧明裳凑过去听那边的动静,憋笑憋的脸色通红,“真是不虚此行。”
各个都有意思得紧,可惜听不见萧吾泠那边的动静,估计更有意思。
萧吾泠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
沈琉墨脱衣裳的时候不注意蹭到大腿内侧,忍不住痛呼几声,萧吾泠正擦着脸,走近凑了过去。
“陛下!”沈琉墨推着男人的肩膀。
“朕看看。”萧吾泠变了脸色,就知道他肯定要磨出水泡,沈琉墨并着腿不让他看,“没事,等明日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要及时挑破,朕找张津易要几根银针。”
“不要!”沈琉墨赶紧拉住他,“真的没事,也不算很疼,明日回去再说吧。”
这个时候去要银针,也太丢人了些。
“那总要让朕看看。”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不算很亮,沈琉墨就岔开半条腿让他看了眼。
在马上的时间不长,马儿跑的也不快,所以磨得不算很重,但沈琉墨生的白,常年不见阳光的大腿内侧就更白,红了一片,起了几个水泡,在细嫩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明日朕让人驾马车来。”不能再骑马回去了,磨破了更疼。
“不用了,我们慢慢骑马回去,也不疼。”
“等磨破了还有的疼。”萧吾泠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先休息,明天再说,实在不行天亮上了药再走。”
沈琉墨觉得没事,乖乖躺下。
他还是第一次在野外露宿,显得有些亢奋,“陛下以前行军打仗,是不是经常睡在林子里?”
“行军便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落脚,实在没办法,也会在山林中。”
“太艰苦了。”
“大家都一样,心中有信念,想着打胜仗,脑子里都是如何把那些蛮夷赶出去,就不觉艰苦。”
“嗯。”沈琉墨安静听他讲,感慨道,“其实臣就是从陛下打第一场胜仗才真正认识陛下的。”
“嗯?”萧吾泠疑惑,“那时你才几岁,就认识朕了?”
沈琉墨心道,他四岁就认识了,不过还是翻了个身,面朝着萧吾泠,“十岁吧,那时候偷偷跑出府,我躲在糕点铺里等着表哥,正好陛下班师回朝,就看到了。”
“朕都没有印象了。”十几年前的事了,萧吾泠打过无数次胜仗,必定不会每一次都记得。
“陛下没有印象很正常。”他从来都是众人目光汇集处,自然不会注意到有谁在看他。
但沈琉墨不同,沈琉墨看的一直都是他。
“陛下那时候就十分勇猛了。”十几年过去,萧吾泠其实没怎么变过,除了这几年脾性似乎温和了许多,不似那几年,动不动就拧断谁的脖子。
“看来墨儿心悦朕多年。”萧吾泠摸着沈琉墨散开的发,笑道,沈琉墨没反驳,只是寻了个舒服姿势躺着。
夜深了,二人抵足而眠,帐篷里不比宫中,还是有些冷的,沈琉墨整个人贴近萧吾泠,听着外面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声,一时间没了睡意。
与他一样,野外毕竟危险重重,萧吾泠只是合眼假寐,并没有睡意,沈琉墨轻轻一动他就感觉到了。
“睡不着吗?”萧吾泠拂去沈琉墨脸颊上的发丝,低声问道。
“嗯。”知道萧吾泠也没睡,沈琉墨抬起了头,“可能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休息,没有睡意。”
说着,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叫声凄厉悲怆,在深夜里有些渗人,沈琉墨只觉得浑身一激,往萧吾泠胸`前蹭去,“陛下,刚才是狼嚎吗?”
“对。”萧吾泠扯过被子盖住沈琉墨的脖颈,“狼通常都是群居,头狼通过叫声来确定同伴的位置,很快会有其他狼一起嚎叫。”
像是为了验证萧吾泠的话,很快群山遍野到处传来狼嚎,沈琉墨瞪大了眼,“若是独自一人在山林里,听到这样漫山遍野的凄厉叫声,怕是要吓破胆了。”
“墨儿不用怕,有朕在呢。”萧吾泠以前没少独自一人睡在深夜的林中,早已习惯。沈琉墨从小没接触过这些,又是个双儿,会害怕是应该的。
狼群很快停止嚎叫,沈琉墨安静听着深林中的其他动静。
一声很沉重的吼声传来,沈琉墨去看萧吾泠,萧吾泠为他解惑,“这是山君的吼声,低沉绵延,震耳欲聋,蕴藏威严霸气,听到虎啸后,丛林中其他猎物皆会四散而逃,免得落入山林之王的口中。”
“那只小老虎叫起来像只猫儿,没想到长大后有如此气势。”不过受伤的小老虎虽小,还是十分凶的,一直张着嘴巴哈人,可见长大后该有多勇猛无敌,难怪有山君的美称,山中之王名副其实。
“等明年墨儿再来看,它就已经长成大猫了。”
“嗯。”沈琉墨点头,萧吾泠又跟他讲了其他几种动物的吼声,不过有了老虎,其他就不足以震撼人心了。
玩乐了一天,沈琉墨也累了,萧吾泠捂住他的耳朵,很快他就陷入了熟睡。
后半夜外面环境变得十分幽寂,显然,在深林中这种安静是十分怪异的,萧吾泠一直未合眼。
他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萧吾傥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明知结果也是要试上一试的。
惠贵妃对于自己膝下唯一的皇子十分疼爱,临死不但为萧吾傥求了庇护,还给萧吾傥留了一批人手,正好让他见识一下。
另外两顶帐篷里,其他人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萧明裳睁开一双明媚的眼眸,在自家驸马身上捏了一把,姜璃皱着眉头睁开眼。
“怎么了?”他翻了个身嘟囔道。
“有刺客。”萧明裳见他懒洋洋的,不由失笑,闻言,姜璃瞬间清醒。
他们能两个人单独在外游历,还专门喜欢惊险恶劣的地方,靠的肯定不是运气。
“谁这般大胆,这个时候来刺杀。”姜璃纳闷了。
不说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暗卫,就是他们几人,这世上也没几个刺客敢来啊。
张津易一把捂住柳昱的口鼻,硬生生将其憋醒。
“唔……”柳昱脸色涨红,示意张津易松开他。
“发生何事了?”柳昱调整了一下气息,张津易抱臂坐在一旁,一夜都没睡着他心情很不爽。
“取你狗命的人来了。”
“……”
说是这样说,等第一个刺客冲进来的时候张津易还是第一反应把柳昱护在身后。
刺客武功不低,幕后之人还是大手笔,张津易分神想。
这种场合柳昱帮不上忙,他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一下子冲进来四五个刺客,张津易虽然医术无双,武功却不是十分精进,许久也不见暗卫前来帮忙,多半是被拖住了。
柳昱暗想,不能一直拖后腿,得像个办法帮一下张津易。
“接着!”张津易看他面露急色,扔给他一包东西,柳昱接过。
“用火烧!”柳昱几乎片刻没有思考,拿着荷包就放到了烛火上,一瞬间涌出滚滚浓烟,柳昱皱眉,正要躲避就觉眼皮一沉,瞬间倒在了地上。
刺客也没想到这东西威力这么大,还不及反应纷纷倒地。
人都倒了,张津易喘着粗气,泄愤地踢了踢距离自己最近的刺客一动不动的身体,“胆子肥了谁都敢来刺杀。”
要不是顾忌着柳昱,张津易直接一包毒粉送他们归西。
扯着柳昱的衣领把人拖到安全的地方,张津易扎了他一针,随后柳昱慢慢转醒。
萧明裳那边也已经结束了,二人毫发无损。
姜璃和张津易照看刚醒过来的柳昱,萧明裳提着剑冲进了萧吾泠他们的帐篷。
一进去,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萧明裳心想难怪他们那边结束的早,原来人都涌到这边了。沈琉墨被萧吾泠护在怀里,这尊杀神一招一个,不知杀了多少刺客,仍有源源不断的刺客来送死。
见萧明裳来了,萧吾泠将怀里的人推给她,“保护好墨儿!”
“好!”萧明裳单手一揽,将人接过打算带出帐篷,正当此时,一位与萧吾泠缠斗多时的刺客瞅准时机,突然一剑刺向萧吾泠。
沈琉墨正睁开眼,就见一抹银光乍现,他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下意识挡在了萧吾泠身前!
“墨儿!”
“小墨!”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萧吾泠迅速挥剑挡下,沈琉墨也安全被萧明裳揽了过去。
危机解除,萧明裳赶紧把沈琉墨带走。
“方才真的太危险了,你怎么能去给他挡剑!”萧明裳后怕道,拍了拍沈琉墨的背。
后者依旧一副失神的模样,沈琉墨也想不通,为何那一瞬间的反应是这样的,明明理智上知道,他能发现的危险,萧吾泠不可能发现不了,亦不可能躲闪不过去,可他还是想用自己的身子挡下这份危险。
见他们出来,姜璃迎了过去,“没事吧?”
“没事。”萧明裳回道,“不过小墨好像吓到了。”
“先让他缓缓吧。”姜璃道,毕竟沈琉墨或许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宫里固若金汤,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宫里刺杀,这次估计也是知道萧吾泠出宫,来碰运气罢了,万一伤到皇帝,幕后之人必定十分得意。
又过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帐篷彻底炸开,刺客人手也慢慢减少,萧吾泠解决最后一个,身上已经沾染了许多鲜血,脸上都是刺穿别人喉咙时被喷溅上的血迹。
看到他出来,沈琉墨愣了一下,正要走过去,萧吾泠后退了一步,“朕身上脏,待会儿再抱你。”
沈琉墨被保护的干干净净,其他几人或多或少身上有些血迹,不过也没有像萧吾泠一样,仿佛从血里捞出来的。
暗卫很快清点完毕,这次刺杀竟足足有一百多人,还不包括后面见势不妙逃了的。
“这些人身上没有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暗卫道。
“嗯。”萧吾泠点头,这些人的水平不高,不是惠贵妃留给萧吾傥的那批暗卫,前世临死前与那些人交过手,身手与飞龙卫差不了多少。
汇报到一半,萧吾泠挥手让他们先退下,自己到溪水里粗略洗去了一身血迹,又换了身衣裳才重新回来。
他一招手,沈琉墨就冲到他怀里,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人在看,萧吾泠深知是血腥的场面刺激到他,打算先离开此地,“今日全当活动筋骨了,先回宫。”
说罢,抱起沈琉墨先一步跨上马车,其他四人也纷纷上了其他马车。
身上血腥气太重,骑马回京难免引起恐慌。
沈琉墨很久也没有说话,一直抱着萧吾泠的腰,脸埋在他胸`前。
“吓到了?没事,朕好好的。”萧吾泠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这些人伤不到朕,他们幕后的主子出来倒还有一战的必要。”
“陛下知道是谁了?”沈琉墨闷声道,萧吾泠换了个姿势抱他,“除了朕的四皇弟,其他人也没有刺杀朕的意义。”
况且这些暗卫招招对他,对他怀里护着的沈琉墨半点没有杀意,若是寻常刺客必能看出沈琉墨才是他的弱点,借此左右他的心神,这批刺客就没想过将剑刃对准沈琉墨,可见是被特地交代过的。
萧吾泠脸上划过一抹冷意,许是这几年太过安逸,竟让人忘了他真正的脾性,连他的人也敢觊觎了。
“以后还是不要出宫了。”沈琉墨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眉眼,百密恐有一疏,万一伤到了他会自责一辈子,“臣差点给陛下添乱。”
若是那一剑刺在他身上,必定又起慌乱,还得要萧吾泠分神顾他。
“说好明年再来的。”萧吾泠安抚他,“朕不知经历过多少刺杀了,哪怕在宫里一年也有个三四次,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墨儿不要害怕,也不要自责。”
“可是宫里安全许多,至少他们不敢如此放肆。”
“但宫里沉闷无聊,朕怕把朕的皇后闷坏了。”
“臣宁愿沉闷,也不想陛下陷入危险境地。”他以前觉得心里对萧吾泠有十分的恨意,可今日觉得亦有十分的爱意,哪怕又怨又恨,却还是不想看到萧吾泠出事,不想他受伤。
现下说什么沈琉墨也听不进去,萧吾泠便顺着他的意点头,“好吧,都听墨儿的。”萧吾泠亲了亲沈琉墨的鬓角,“你也把朕吓了一跳,知道剑刺在身上有多疼吗,就敢替朕挡剑。”
“臣就是害怕,不想陛下受伤。”
“朕更怕你受伤啊。”萧吾泠低声温柔道,“朕皮糙肉厚,受点伤很快就好了,墨儿却不知要养上多久。”
沈琉墨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没有再说话。
很快到了宫里,几人都先洗了个澡,冲掉一身血腥气,萧吾泠看到沈琉墨红肿的腿,便打算先给他处理一下水泡。
张津易在外殿,萧吾泠去拿了银针。
“陛下怎的突然要银针?”
“墨儿昨日第一次骑马,受伤了,可有更好的伤药?”张津易了然,翻出一瓶药膏来,“省着点用。”
这可是他费了不少珍贵药材才研制出来的,一抹就好。
萧吾泠没在意他,拿着药膏回了内殿。
水泡经过了一夜看起来更严重了,大白天的,沈琉墨背过身去说要自己来。
“你自己看不着。”
“我能看清。”沈琉墨盖着被子道,让他岔开腿大喇喇在男人面前,还不如疼着呢。
萧吾泠可不跟他慢悠悠说道了,上午都快过去,还没用早膳,萧吾泠直接掀开被子单手握住沈琉墨的双手,另一只手分开沈琉墨的双腿。
对于沈琉墨来说,是大腿拗不过胳膊,他不知道男人为何这么大力气,手臂肌肉绷紧,他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沈琉墨脸色登时就红了,萧吾泠慢慢放开了他的手,“乖一点别乱动,你哪里是朕没看过的。”说着,还侧身亲了亲他冰凉的小腿。
刚洗了热水澡,沈琉墨身上也不暖和,萧吾泠小心翼翼挑破了水泡,又抹上药,用纱布细细缠了一圈。
两侧大腿都缠了纱布,看起来像是穿了条贴身的小裤,上身的衣摆要遮不遮的,约隐约现比□□相对更勾人些。
捏着他大腿的手越来越烫,外头还有人等着,沈琉墨拿开萧吾泠的手,匆忙穿上了裤子,死活不让萧吾泠帮他。
梳洗整齐,沈琉墨心里的窘迫感总算没了,他主动牵住萧吾泠的大手,眉眼弯了弯,“等晚上……”
“好了,出去用早膳。”萧吾泠低声道。他眼瞳一暗,抓住沈琉墨的手腕,心想日后定讨要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