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纪眠之出院当天, 谁也没让来,自己和苗观乘拎着大包小包的换洗衣服回了京郊的别墅,然后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把这么些天的消毒水味道冲去。
病了这么多天, 原本合身的家居服现如今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两条凸的明显的锁骨和弯腰时显露的腰脊线让苗观乘皱了皱眉。
“你这是瘦了多少?”
“单位那边抓紧辞了, 反正你和江凛分手了,这几天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美国。”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答应让你回来,小半年的功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这都什么事儿。”
“昨儿找了个阿姨给你补身子, 你这瘦的都快脱相了,没几天就过生日了, 给你做的衣服一件都穿不了,我妈要知道肯定又骂我没好好照顾你。”
苗观乘絮絮叨叨个不停,把厨房里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皱着眉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
面前的碗都快堆成小山了,纪眠之照单全收, 沉默的吃完,把碗筷放下,擦了下嘴, 又喝了口水, 犹为认真的说,“观乘,我不回美国。”
苗观乘气呼呼的质问, “你不回美国干什么?”话落, 一丝念头停留在他脑海中,他偏了下头, 顽劣神色退的一干二净,转而一副冷静严肃面容,“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留下来扳倒蒋或雍?”
“博昭然会?还是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些弟弟妹妹会?”
“你知道蒋或雍在外面干的什么东西的?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沾。”
纪眠之抬眼看他,一字一顿,“万一呢?万一他要真对你们做点什么我怎么办?”
他一点点剖析利弊,说的口都干了,然后捞过她攥在手里的水杯喝了个一干二净,连她生病还没好利索都不管。
“他不让江凛查,我自己查总可以吧?我爸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走了,那是一辈子的罪啊观乘,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他继续苦口婆心,“你担心蒋或雍丧心病狂对我们出手,但是你想想,他怎么敢明目张胆在皇城根动手?谁能放过他?”
“我不能让你们为着我的事把自己搭进去。”
“你觉得谁会在乎这点破事?”
“不是,你他妈有毛病吧?”苗观乘蹭的一下站起身,单手叉腰,站在她面前来回转圈,指节用力叩了几下桌面,咬牙切齿的开口,“我实话和你说了吧,门儿也没有。”
“你这会拿着证据去揭发他,不正是往枪口上撞?”
“江凛会?”
苗观乘就想不明白了,纪眠之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两个人没钱的时候一美元都能掰成六十瓣,怎么一到了这种事上就开始糊涂了呢。
“纪眠之,老子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搭进去又怎么了?”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么想的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孩子跟你玩?明知道江凛和秦知珩查了这么多年还一如往常的对你。”苗观乘拍了两下桌子,粥碗和勺子碰撞发出颤响,他音量一个劲的拔高仿佛要冲破房门,“纪眠之,你能不能别把你放这么低?”
“觉得自己特高尚是吗?把我们都摘出来,你自己一个人去翻案,哪怕失败了你也不害怕,反正孤家寡人一个,没了就没了。”
“你把你自己当什么啊?”
“这次季家内乱他也出了一份力,你以为他是为了刺激你?他是惦记整个tsuki,好在纪寅也不是吃素的,眼都不眨的把他在美国的公司都做空了。”
约莫安静了那么一两秒,苗观乘坐在她身边,眼眸里泛着认真,语重心长又带了些怒气,“什么叫为了你的事把我们搭进去?”
“还是你担心他们的父母会因为你们家这档子破事会让自己的孩子远离你和江凛?”
纪眠之挺爽快的点了点头。
“你担心江凛我理解,但是这次我不站你这边,你就是关心则乱,证据捏在我们手里,蒋或雍能怎么样?充其量就是拿长津那边开开刀吓唬吓唬你,真要是闹出点什么大事,谁能忍?”
被戳中心事的纪眠之不说话,眼眶通红,无意识的扣着手指骨节,锋利的指甲一下下划过皮肉,带着隐秘的痛感,直到皮肉被划开,冒出一丝血,一滴泪才掉下来,正好覆盖在伤口上,咸涩的泪珠疼的她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她也不躲,仿佛这样就能赎罪似的。
苗观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末了,蹲在她身边,祈求一样带着后怕,尾音都发着颤唞,像是纪眠之把平安扣卖了给他治病的那时候,抓着她的手,“纪眠之,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我没办法接受连你都要离开了。”
“你想想纪叔留给你的信,阿宥,算我求你了行吗,我们别那么急。”
濡湿的眼睫遮挡住视线,纪眠之擦了一把泪,眼睛盯着桌面一点失焦,唇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面上闪过一丝挣扎和动摇,声音沙哑却微弱,“可是我不能拿着你们的以后去赌,我背负不了那么多的,观乘。”
事已至此,苗观乘不再劝她,转而发了条讯息给博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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