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答应过她,每日会在膳时赶来,让她莫要一时没瞧着他,就惊慌失措,更不要将深夜密会之事同旁人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她对着小指,琢磨着哥哥会带来的吃食,她觉着昨晚包着蜜的糯米团味道不错,香甜可口,鹅脆掌也很适口,还有肉骨汤等等,叫她哪个都不舍得舍弃,很是苦恼。
正在心里馋着,殿门跨来两道身影,楚南瑾提着个双屉提梁漆盒,罩着件蓝金缎鹤氅,含笑望了过来。
若不是他身旁跟着沈太医,姜念兰会立刻迎过去,兴冲冲地问他带的是何吃食,一瞧见沈太医手里端着的药汁,她兴奋的小脸就蔫了下去。
她现在知晓,药都是老头子熬出来的,哥哥会喂她喝那些苦药,也都是听从老头子的安排。
她在心中腹诽,这老头竟能熬出世间绝无仅有的苦药,真是可恶极了!
沈太医止步屏风,楚南瑾走至榻前,放下漆盒,抽出食屉,呈着一碗羹汤、几碟小菜,菜品虽比不上昨日丰盛,却可口精致,姜念兰眼巴巴地瞧着,食欲大动。
楚南瑾虽然宠她纵她,却不坏了规矩,每次只有她乖乖喝药,方能动筷。
填饱了肚子,沈太医搭了丝线,为姜念兰诊脉。
“公主气血盈亏,下官开了滋补养生的方子,已有好转,体内的蛊毒短时间不会发作,只是不能总闷在屋里,在外面多走动,对身体恢复更有益处。”
楚南瑾微微颔首,“孤记下了。”
沈太医皱眉道:“气虚偏亏,像是受了一冷一热。”转头对宫婢说,“我不是交代过,天气寒凉,公主在外走动时,需得注意保暖,这屋里暖和,突然走到风大的地方,极易受寒,你们是如何伺候公主的,幸好未感上风寒,否则圣上怪罪下来,你们如何承担得起。”
宫婢惶恐跪下,“公主昨夜用过晚膳后就睡下了,没有出过寝殿,许、许是地龙太旺,屋里闷热,公主睡得不安稳,婢子便开了一小半窗户,没想到让公主受了凉。”
沈太医吹胡子瞪眼,“自作主张!”
楚南瑾说道:“这几个宫婢年纪尚轻,皇宫里主子又少,缺乏贴身伺候的经验,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孤那边正好有几个手脚伶俐的宫婢,孤先将此事禀明圣上,再将人遣送过来,到时劳烦沈太医仔细叮嘱一番。”
沈太医叹息一声道:“下官今晨被召去了太极宫,圣上旧疾发作,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任何人不得入内。”
楚南瑾讶然道:“这又是何故?”
“下官听邵公公说,是被禁足兰苑的那位激的,那位不相信圣上如此绝情,写了封血书,威逼看守送信,看守想起圣上从前对那位的恩宠,害怕那位复宠后报复,便揣着信到了太极宫,值更的内侍也是没有眼力见,和那看守想法一致,竟将血书呈递御前。”
“也不知那血书写的是何内容,圣上突然就犯了癫症,看守和值更内侍当场就被一剑穿喉,死得那叫一个惨。”
“孤听闻,那位被圣上重新赐了名,好像是随了太后娘娘的姓,更名唤做林燕了吧。”
“正是,您与那位素来不亲,赐名一事也是发生在您回宫前。有些脑子蠢笨的宫人揣不明圣意,认为这是恩赏,连那位也是如是认为,经此腥风血雨,想必心里都装了块明镜。”
“林燕嚣张跋扈,骄纵愚蠢,落得如此下场,也在常理之中。”楚南瑾道,“太后不喜兰妃,却不知为何,对这位假公主格外青睐,非是那二人蠢笨,不将血书呈递圣上,待太后娘娘回宫,也势必不会放过他们。”
“是下官想法狭隘了。”
姜念兰听不懂他们二人的对话,扯了扯楚南瑾的袖口,好奇地问:“林燕是谁呀?”
楚南瑾对她笑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念兰想出去走走吗,消完食,哥哥带你去御园,那儿有一架用藤条编的秋千,你肯定喜欢。”
姜念兰不懂何为秋千,但既然哥哥笃定地说她会喜欢,她就有了兴趣,兴致盎然地套上冬衣。
昨晚跟着江公公,一路漆黑,她又因为害怕全程低头,如今哥哥走在身畔,她倍有安全感,睁着明眸来回张望。
见她好奇,楚南瑾边走边道:“玉和殿有许多大小殿室,西侧有一间棋室,西南有一排书屋,书屋里有古籍,也有棋谱,念兰以后读书习字,可就地取材。东侧有沐浴汤池,引的是天然活水,冬日温,夏日凉,你若下池子,不论冬夏,都莫要贪恋忘了时辰,容易着凉。”
“哥哥要和我一起下池子吗?”
“咳咳。”楚南瑾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话一呛,忙回头望了眼,见宫婢跟的不近,应当无人听见,松了口气,万般无奈道,“念兰莫要在外头说这种话。”
“为什么呀?”姜念兰不懂,只觉得哥哥要反悔,跺了跺脚,着急道,“你答应过我的。”
“太子殿下,不好了!”一名小内侍急匆匆地跑过来,火急火燎地说,“一位身怀六甲的夫人在午门外明诉状,以求沉冤昭雪,围了一圈百姓,遭到锦衣卫的驱斥后,那位夫人傲骨嶙嶙,一头撞死在了登闻鼓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