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爻忽然道:“王妃若实在想念太后,若不然冒一把险,混去国公府的队伍。”
安平王妃半张脸还挂着泪珠,茫然抬头,没想到素来沉稳的秦爻竟会为她乱了分寸,若是以前,她立刻点头,但经上次一难,她性情收敛了许多,会在心里分析利弊。
抹了抹泪,强撑出笑容,懂事地轻声道:“如今烽火四起,若不早日揪出叛军,还会连累了姨母和尤儿,你莫要为了我莽撞行事。”
安平王妃所言无差,在这之前他沿路收集情报,早就制定好了抵达幽州后的计划,若有一步乱了岔,只怕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秦爻攥紧拳头,像在按捺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良久松开,紧绷的面容露出一个算是柔和的笑。
“卑职都听王妃的。”
“对了,我们可以去投靠尤儿的义父。”见姜念兰和秦爻都侧目过来,安平王妃一拍手心,很是兴奋,“王爷在世前,曾与一人交好,情同手足,当年王爷身中剧毒,沦为敌营俘虏,也是他舍命将王爷驼回来的,如今他为幽州总督,最为熟悉这边的地势,这样一来,不仅叛军不敢对我们动手,缉查亦是如虎添翼,手到擒来……”
“总督大人确然如王妃所言英明神武,起义爆发时,总督府正巧起了场大火,为了安置受到惊吓的姬妾,总督置四处烧杀抢掠的叛军不顾,反而将军马调去护送姬妾去偏远山庄避难。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曾有民众目睹那据说被‘逮捕’的叛军头目,仍大摇大摆地在酒楼吃酒,去报官,却被打一顿丢了出来。”
来人轻嘲低笑,语气悠哉地补充了一句:“总督大人猛虎坐镇,底下一片太平,王妃何故害怕?”
“你是何人?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大放厥词!”
姜念兰眼睛一亮,惊喜道:“阿梁!”
阿梁对着安平王妃时,眼神犹带着冷意,转向她后,坚冰融化,踱着步子走来。
将拔的剑在听到姜念兰那一声熟稔的呼唤时停顿,秦爻想起什么,笃定道:“国公府的人是阁下支开的。”
阿梁举手作揖,不卑不亢道:“是在下。公主,秦大人。”
露出一截的长剑不动声色地收回,秦爻道:“上次阿梁公子救下公主和王妃,还未向你表示过感谢,这回恩上加恩,不知阿梁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秦某若有能力,定竭力报答你的恩情。”
上回见面,对方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现在不仅人模人样,还一派清高,竟敢忽视她,安平王妃极其不悦,却因为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憋得满腹郁气,遂阴阳怪气地开口。
“虽然你救了我们,但看起来,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谁知这是不是你故意演的一出戏,妄图接近我们,又妄论总督,谁知你居心何在?”
“王妃,卑职相信,阿梁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姜念兰跟着接道:“我也相信阿梁不是那样的人。”
见两人同仇敌忾,安平王妃气恼道:“你们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阿梁与姜念兰对视一眼,感激一笑,淡淡道:“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想将毒害我师父的凶手绳之以法,秦大人武功高强,必能为我斩杀仇人。”
“哼,说得头头是道,反倒只有我是坏人。”
秦爻解释道:“卑职本对阿梁公子存疑,但听他不畏权贵,指摘总督,反而对他钦佩三分,王妃,您与总督多年未见,他虽与安平王交好,却不一定会对新帝忠诚。”说罢,转头对阿梁道,“秦某还有一事相求阁下,事成之后,必会让阁下的仇人血债血偿,只是,过程艰险,一旦开始便不可退却,阁下可否愿意冒这个险?”
得到阿梁肯定的回答,秦爻从袖中掏出一个袖珍小瓶,拔开塞头,一股幽然刺鼻的香味扑开。
“我在坟山挖出的叛军尸体中,发现了这个未来得及处理的遗物。”
姜念兰好奇地问:“这香有什么特殊吗?”
“这味香名叫’一醉休‘,初时只是让人觉得刺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让人有醉生梦死、不知今夕的虚幻感,寻常人家的小娘嫌其招眼,并不会使用,所以常出现在烟之地,故而可以推断,那人曾光顾过楼。”
安平王妃皱眉,不悦地插嘴:“秦大人知之甚多,是从前常光顾楼?”
秦爻耐心地回道:“王妃,卑职曾任锦衣卫指挥使,不少乱臣贼子生前最后一杯酒,便是在楼喝的。”
阿梁问:“不知这一醉休与我将要做的事有何牵连?”
“此香经久不散,那几具尸体上皆有余香,且程度相似,由此判断,他们是结伴去的,你们有谁见过,朝廷的通缉犯成群结队地狎妓?”
姜念兰道:“死的人就草草丢在了山上,说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要是惹了事,上峰不仅不会保他们,还会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所以他们即便按捺不住,也不会冒这个风险,除非,有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专供这些人享乐。”
阿梁投去赞许的目光:“公主聪慧。”
姜念兰羞赧一笑。
秦爻道:“正如公主猜测,卑职确实找到了这么个地方,但是只有’自己人‘能进入其内。”他将目光投向阿梁,“江湖有’易容术‘,但容颜可改,音色难效,阿梁公子,这便是秦某的恳求。”
不消细说,秦爻便知晓阿梁能明白他的深意,焉同深入虎穴,需要过人的心理素质,不是普通人能够担负得起的,他本以为阿梁会思考许久,未料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但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