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这一喊，距离最近的叶筱蝶被吓了一大跳，夏云扬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右苗缓和了一下喘熄，“……我跟大宝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看到了大黄，就回家拿吃的去喂它，并没有一直跟大宝他们玩耍，是我撒谎了。”

夏云扬问：“大黄是谁？”

右苗低着头，“它是我们小区里的流浪猫。”

夏云扬想起那只被陈逍遥视为梦中情喵的大胖橘猫，还没弄懂喂只猫而已为什么要撒谎，就见一旁伺机已久的叶筱蝶“啪”的一巴掌扇在右苗脸上，“都说了不准你去碰那死猫，你全当耳旁风是吗？！”

她这一巴掌之快，之狠，右苗的脸当场就红肿了。

陈逍遥怒道：“你干什么呢？！”

叶筱蝶又一次抬手，“我让你听不懂人话——”

“住手！”

叶筱蝶冷哼一声。

叶筱蝶磨着牙不说话了。

“抱回家养呢？”

总算是完整地把逻辑上的漏洞全部圆上了，临走的时候，夏云扬想起什么，又道：“有关物品遗失的清单，列完了就交给我一起带走吧，不劳您再跑一趟了。”

“不是。”夏云扬说，“保安知道大宝住在哪里。”

他发现夏云扬的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业务水品却没得说，尤其是在今天讨论的尸检方面，也就开口请教道：“你认为毛毯还有检测价值？”

顾骁远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突然询问自己意见的举动了，淡淡道：“无关信任，多一份保障，利大于弊。”

“小俞。”夏云扬说，“我让她把保安的电话发过来。”

“我打我生的孩子，警察管得着吗！”叶筱蝶想把手抽回来，意外的是顾骁远并没有捏痛她，力道却非常的大，她根本就挣不脱。

“万一呢？”夏云扬随手摘了根小草，刚要往嘴里叼，想起身上穿的是警服就作罢了，“叶筱蝶对毛毯的反应很有问题。”

“在最后的结论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而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排除可疑人员，深究每一个细节，无论对象是谁。”夏云扬让顾骁远把毛毯交给陈逍遥，“你把物证带回局里给小俞检测，然后换一身便装，回来蹲守叶筱蝶。”

离开第四单元后，陈逍遥都快要气炸了，“这个当妈的怎么回事，喂个猫都能上巴掌，有病吧？”

顾骁远下意识低头，尽管无意偷窥，还是把夏云扬的手机内容看了个正着，很快移开视线。

陈逍遥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您不相信她们说的？”

陈逍遥好奇道：“监控有问题？”

没有叶筱蝶的瞎掺和，夏云扬不仅重新给右苗做了笔录，还重新给王婆婆也做了个笔录，删掉了一直在跟小朋友们玩耍的部分，还将两人碰见的地点从小区大院更改成了小园里。

陈逍遥接过毛毯，试探道：“那我能撸猫吗？”

“这种事就不用问我了。”夏云扬有些无奈，“但是养小动物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你最好先想清楚到底能不能够对它负责。”

夏云扬满意道：“就是这个道理。”

几乎是同一时刻，夏云扬和顾骁远握住了叶筱蝶的手腕，只是顾骁远的动作更快，夏云扬就变成了覆盖在他的手上，体温像是碰到了火炭一样炽热。

夏云扬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倒是回答得也很快：“没有。”

陈逍遥又骂了几句，才消了点气，道：“夏队，您在跟谁聊天呢？”

右苗看着夏云扬，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过了很久，才伸手接过来，“……谢谢警察叔叔。”

夏云扬问叶筱蝶：“现在还觉得我们管不着吗？”

顾骁远跟了上去。

夏云扬三两句话就跟保安确定了具体地址，然后挂断电话，“走吧，第三单元204号房。”

陈逍遥纳闷道：“我还是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她撒不撒谎有那么重要吗？总不可能是母女俩合伙把毛文化杀死的吧。”

夏云扬没有再搭理她，弯下腰，视线与右苗齐平，温柔地摸出自己的警察名片递给她，“遇到困难就找警察叔叔，遇到家暴也是一样，知道了吗？”

顾骁远完全不像昨天那么抵触，配合地沉声道：“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22条的规定，存在欧打他人、造成轻微伤害等侵犯他人人身权利行为，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

顾骁远道：“那为什么……”

夏云扬在手机上敲打着文字，没有接茬。

陈逍遥信誓旦旦道：“肯定能！”

夏云扬道：“小顾，来给她普及一下法律常识。”

夏云扬抬头问顾骁远，“你相信吗？”

没几分钟，睡醒上班的俞宝儿就回复了夏云扬的消息，把枫林小区保安的电话发给了他。

不过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夏云扬也不好否认她，以免激化矛盾，“那我们晚点再过来拿。”

夏云扬知道顾骁远反感，很快松开他的手背，“……当着警察的面家暴，你是想蹲局子了？”

夏云扬笑道：“那就去吧。”

“别耽误正事就行。”

叶筱蝶没好气地说：“家里那么多东西，哪有这么快列完的？你没看到我还要忙着带孩子吗？”

这话说得就有点罔顾事实了，一来她压根就不像个会带孩子的母亲，二来她家之所以看起来特别整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接近家徒四壁的贫穷，没有什么可放的，才显现出视觉上的干净。

顾骁远道：“你怀疑叶筱蝶是凶手？”

“倒也不是。”夏云扬走进第二单元，“非要说的话，比起凶手，她更像是帮凶。”

“怎么看出来的？”

“一种直觉吧。”

顾骁远：“……”

“没有敷衍你。”夏云扬笑道，“等你做警察这一行久了，就会发现路上盯着某人多看一会，都能猜到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如我第一次遇见你，就以为你是雇佣兵。”

顾骁远说：“我不是。”

“在那个场景下，这个猜测距离真相也差不多了。”夏云扬说到这，转过身，好奇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呢？”

顾骁远脑海里下意识浮现的，是他在阴暗逼仄的楼梯道里抓住了夏云扬的衣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夏云扬倏然展颜，一双勾人的桃眼微微弯起，眼里星光闪烁，语气调皮地说：“你跑不掉啦。”

于是顾骁远如实说：“很漂亮。”

夏云扬呆了呆，“……啊？”

顾骁远坦然对上他的视线，“我对你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