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林归尘忍不住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是道门唯一传人吗?就这么看着我被人害,见死不救?那你们为什么选我当传人?”
“一码归一码。”
小道童忽地端坐起来,戴好了道巾,小脸上多了几分肃穆,正色道:“古籍有载,‘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这就是说,天道在上,不争就能赢,不问就有回应,不招传人,传人自己就会出现的。”
……林归尘一愣。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几句明显是道家风格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这小丫头说的意思。
毕竟,天道又不是你妈。
“而且,古籍又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小道童故作老气横秋地侃侃而谈:“也就是说,只要你清静无忧,天地就悉数归你所有了。”
还能这么解释?
林归尘忽然觉得,这道门的教育可能有点问题。
“我道门追求的就是清静。”
小道童眼神怜悯地看着林归尘,“你虽然适合当我道门传人,但你不够清静,不仅朝不保夕,关键还死劫将至,估计今晚你的尸身就要被装在棺材里发臭啦,又怎么将咱道门发扬光大呢?”
林归尘嘴角微微抽搐,很想问一句:
那我走?
不过,这也是他眼下唯一逃生的希望,他自然不能放弃。
“你刚才说的炼丹是什么?”林归尘忍不住问道。
按照前身的记忆来看,虽然没听说过这个世界有什么修行人或者超凡存在,但鬼神之说不绝于耳。
或许,这个世界的道家丹药真有用处?
“炼丹呀,我会炼很多种丹药呢。”
小道童兴冲冲地掰着手指头,献宝似地说道:“比如吃一粒便可三日不食的辟谷丹,养生益气的培元丹,断骨重续的生骨灵,生肌去腐的济生散,开启灵窍的开灵丹……”
林归尘听得眼睛发亮,真的假的?
不过,从这道童刚才轻易倒吊在房梁上的动作来看,确实不太一般。
“但此乃清静灵丹,我依附于你,得借助你身上的清静之意掩护,才能窃天地之息,从而无中生有,炼出诸多灵丹。”
说着,小道童又唉声叹气起来,“而你这状态再吊下去,就连今晚都活不过了,死到临头,清静全无,我根本就不敢窃取天地之息,所以就算是最普通的辟谷丹,我也炼不出来,你说我怎么办嘛……”
清静意掩护?
窃天地之息炼丹?
林归尘听得一懵,这什么玩意?炼丹还能无中生有?
听着就很离谱。
他不禁怀疑这小道童是不是精神错乱,试探着问道:“一颗都不行吗?”
“一颗都炼不出来。”小道童摇头。
忽然——
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林归尘眼神一变,立刻看向小道童,压低声音道:“你快藏起来。”
小道童对他做了个鬼脸,并没有说话。
还不等林归尘多说什么,柴房的门板就被打开了。
浮尘在阳光下随微风散开,只见陈仲海站在柴房门口,马褂下富态臃肿的身体挡住了大片阳光,手上还把玩着一块怀表。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衣着朴素,面黄肌瘦的女人,正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是林母。
她的脸颊上还有浮肿淤青,显然因为这两天偷偷给儿子喂水,又被陈仲海打了。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陈仲海出声质问的同时,怀疑的目光也扫过了这间狭小的柴房,包括那堆明显藏不下人的木柴和稻草。
林归尘心中一惊。
这柴房的面积还不到十平米,哪怕是一个体型娇小的少女也无处可躲,而且陈仲海的视线刚才明显扫过了小道童,却没发现她?
林归尘下意识转头,看了小道童一眼。
陈仲海看不到她?
鬼魂?还是什么隐身术?
小道童笑容狡黠地开口道:“忘记告诉你了,只有你这个传人才能看到我呢。”
林归尘微微一怔,心中萌生出诸多念头。
“看什么呢?”
陈仲海皱眉看着他,又看向小道童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发现。
林归尘眯起眼,有气无力地说道:“阳光太刺眼……”
陈仲海恍然。
也是,被关在昏暗的柴房足足三天时间,突然见到阳光,感觉刺眼也很正常。
“那你刚才在叨叨什么?”陈仲海又问道。
林归尘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当即声音嘶哑地低下头,似乎心有不甘地说道:“我只是想叫你……”
“哦?”陈仲海看着他。
林归尘又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爹,是我错了……我答应你,我娶……”
“哈哈哈……”
陈仲海不由得大笑起来,“好,好,答应就好,你这小子还真是倔,硬是撑了三天才答应,何苦呢?”
他也很担心这个儿子。
三爷那边更想要活的,他也怕林归尘熬死了,那他就拿不到太多嫁妆了。
林归尘没有说话,只是有气无力地任由自己被吊在柱子上,一副奄奄一息,随时会嗝屁的模样。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你儿子放下来?”
陈仲海瞪了身后的林母一眼,随即笑眯眯地说道:“准备些好吃好喝的,好好伺候着,我这宝贝儿子要是死了,我保证让你也生不如死。”
林母肩头微微一颤,低着头快步走进柴房。
“乖儿子,爹去告诉三爷一声,顺便帮你买些吃食,你好好养着,爹一会儿就回来。”
似乎担心一身脏污的林归尘,弄脏了自己新买的马褂,陈仲海也没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笑呵呵地说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当然,在离开时,他也不会忘记锁住院门。
陈仲海心情大好地离去了。
而林母则是走到林归尘的面前,红着眼睛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然后用双手比划了几下。
林归尘没看懂她的手势,但看得出她的担心和安慰。
因为几年前林母去告官,陈仲海就把她的舌头给割掉了,所以她说不了话。
陈仲海对自己的妻子都能如此残忍,难怪会把他这个继子当成牲畜随意压榨宰割,如此毫不在意地吃人血馒头。
林归尘看着她脸上的浮肿,虚弱地说道:“先放我下来。”
林母连忙去拿镰刀,小心翼翼地帮他割掉了手脚上的麻绳,将镰刀放在旁边,这才扶着他靠着柱子坐下。
被绑了三天,屁股一直没有着过地,此时坐下来之后,林归尘轻松之余,也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快要昏睡过去。
他知道不能就这么睡着,否则就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我想喝水……”林归尘嗓音嘶哑地说道。
林母当即站起身,快步走去倒水了。
待林母离开,林归尘强撑着看向旁边的小道童,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不会死了,现在还算清静吧?能炼出你说的那些清静灵丹吗?”
虽然他觉得借助清静意掩护,窃取天地之息炼丹这种事情,有点太过离谱扯淡,但眼下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希望。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死劫没了……”
小道童咬着食指,歪头打量了他一下,这才喔了一声,“现在勉强算是清静了点,我是可以窃取一丝天地之息,给你炼一次丹。”
“不过,你还是有人祸缠身,不够清静,我也没法频繁窃取天地之息,下次炼丹就得等三天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