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我听二蛋说，你是大罐头厂的采购员？”

林凡替几人点了烟笑道：“没错葛叔，我是国营罐头厂的采购员。”

“之前听二哥说你这里黄桃要下了，就过来看看，平时你们给其他买家，都什么价啊？”

“我的天，还是国营厂子的采购员嘞。”

葛大爷闻言眼睛发光，对着外屋喊道：“老婆子，把三娃子今天打的鱼，炖了。”

“那个...”

葛大爷收回目光，沉吟了片刻，想要抬抬价，可见徐二蛋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叹了一口气，实诚道：

“小同志，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村的桃呢，原本都是直供供销社的，可自打前年供销社换了渠道，我们村这黄桃就不好卖了。”

“你先尝尝我们的黄桃味道咋样，别看它不好看，可甜嘞。”

接过春兰端来的果盆放在桌上，葛大爷亲热地拿过洗净的黄桃，给在座几人分着。

林凡打量着手里的黄桃，又瞥了瞥身边人手里拿的黄桃，对歪瓜裂枣有了新的认知。

尝试着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满满的果香充斥着口腔，林凡细细咀嚼着，眼神发亮。

葛大爷眼巴巴的盯着林凡吃桃，忐忑地问道：“咋样，是不是甜？”

“抛开样子不谈，这黄桃确实不错。”

林凡将手里的黄桃吃光，拿出手帕擦着手，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令葛大爷眉开眼笑。

徐二蛋的表情松弛了几分，笑道：“兄弟，哥没骗你吧。”

“葛叔，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明天你带我去看看桃园，如果一切符合采购标准，即便你这黄桃样子不好，我也能接受。”

“中，中，太中了，桃园就在刚刚咱们碰见的地方，再往前走两里地就是，可大了呢。”

“闺女，快去把你李叔，张叔请来，就说村里来贵客了。”

葛大爷见状，立马指挥着春兰去叫人。

他不住地拍着林凡的手：“小同志，咱们村黄桃没说的，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这一趟出乎意料的顺利，林凡没想到幸福村的黄桃样子不咋地，吃起来是真的甜，而且入口爽脆滑，一点都不腻。

做罐头嘛，再好的黄桃在熬制之前，也要进行切割去皮，对桃子整体的样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要求。

如果桃子本身就很甜，熬制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放那么多冰糖，更能保持黄桃罐头的纯粹。

林凡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明天去果园看了，桃子都是这么甜，那啥也别说了，就在幸福村定了，价格高也认了！

过了没多会，屋里先后进来两个中年人，都是幸福村的骨干，听说林凡是城里罐头厂的采购员，对林凡那叫一个热情。

葛婶做了土鸡炖蘑菇，清蒸三道鳞，贴了饼子，还准备了蘸酱菜，主打一个丰盛。

饭桌上，林凡跟葛叔，徐二蛋几人推杯换盏，聊着幸福村的黄桃。

幸福村种植黄桃可有些年了，一直对标供销社，

可从前年开始，供销社突然就不要黄桃了，也不能说不要黄桃，只是不要幸福村的黄桃了。

那时候正赶上黄桃的旺季，订单全跑了，果农辛苦种的黄桃没人收，把他们急得团团转。

家里有能力的呢，就架着驴车，赶几十公里的山路，去临近的江省卖。

驴车才能拉多少斤的桃子，等到了江省边界，还没等卖呢，就熟透一半了...

那些家里没驴车的，就只能认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黄桃烂在地里，被虫子啃食。

这两年幸福村种桃子的村户越来越少，都改种其它水果了，可没了供销社的采购，种什么烂什么。

林凡听着醉醺醺的葛叔和骨干们诉苦，表示理解。

这就是改革开放初期，农村和城镇两极分化严重，

如果推后几十年，谁家有果园上个连接，找个靠谱主播带货，几天就卖光了，

别管赚多赚少，最起码卖出去了就是钱，不至于家里人饿肚子！

可现在卖不出去就是烂，就算你黄桃甜得齁嘴，也没用！

吃喝到二半夜，葛婶拉着醉醺醺，还在说胡话的葛叔回屋睡觉了。

徐二蛋四人喝了酒，就在幸福村过夜了，跟林凡和朱宇一起挤在土炕上，

他们白天开了一天的车，很是疲惫，早就鼾声如雷。

屋内点着艾草，用来驱蚊，显得有些呛。

朱宇睡不着，见林凡望着天花板发呆，低声问道：“凡哥，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蚊子太吵，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