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立刻解释,刚刚来了人送信,表姑娘的马车被滑坡滚石砸到山下去了。
老太太脸上的笑僵住,身子晃了晃站不稳。李嬷嬷和近处的陆善和赶忙扶住她。
陆柯和陆源几乎是同时站起身。
老太太强自镇定,颤声吩咐立刻派家丁过去。
陆善柔小声嘀咕:“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命薄接不住太大的福气……”
这话传进老太太的耳朵,老太太瞬间变了脸色,厉声:“你在说什么?你都听谁议论了什么?”
陆善柔吓得一哆嗦,小声说:“听、听几个下人议论的……”
老太太气得发抖:“是谁在咒我的云栀!来人,去把碎嘴的人查出来,一个不落地发卖了!不,不行……我这就出城去亲自看着……”
她要亲自把云栀接回来。
一屋子的晚辈围上去劝阻。
“祖母,外面下着雨呢。您应当身体为重啊!”
“您过去也于事无补,帮不上什么忙……”
“祖母不等二哥回家了吗?”
老太太耳边一片嘈杂,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恍惚间只听见纪云栀在她耳畔一声又声甜甜唤她姨奶奶。
“都别吵了!备车!”老太太执意出城,谁也劝不住。她推开李嬷嬷和陆善和的手,大步往外走,连伞都没拿。
李嬷嬷赶忙小跑着跟在后面,为老太太举着伞。
屋里的人劝不住老太太,只好跟出去,要把老太太送上马车。
雨越来越大,纵使举着伞,也难免湿了衣裙。
陆善柔嘀咕:“死都死了,尸体早一天晚一天搬回来有什么区别?我看那些人议论得没有错,就是福薄接不住这么大的恩赐才被砸死了!”
陆善和不爱听这话,快步往前走去,和她拉开距离。
车夫驾着马车到府门前,摆好登车的踩脚凳。老太太刚要登车,忽听马车声,她循声望去,就见一辆马车将到近处。
陆善静眼尖认出赶车的长河,提声:“是二哥回来了!”
老太太这才将踏在踩脚凳上的脚收回,没立刻走。
陆玹的马车停下,长河跳下马车撑起伞候在车边,直到陆玹下了车,为他举伞。
陆玹下了车,目光扫过一众,诧异问:“怎么都在外面淋雨?”
他未等人答他的话,已经侧转过身去。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一只纤纤素手探出车门。
陆家主主仆仆一众震惊:二爷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
当纪云栀走出马车,府前一片诡异的寂静,唯有雨声哗哗。
“云栀!”老太太奔过去,双手死死握住纪云栀的双臂,上下打量检查着可有缺胳膊少腿儿伤了哪!
瞧见老太太这样,纪云栀的眼眶瞬间泛红。她伸出双手在老太太头顶给她挡雨,哽咽解释:“我不在马车上,又恰好遇见二爷。”
她突然庆幸自己没有逃走,要不然姨奶奶要伤心好几天!
“好了好了,都别站在雨里了。都进屋里。”陆老爷乐呵呵地发话。他望着陆玹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众人都去鹤青堂庆祝陆玹的归家,唯纪云栀匆匆回到了住处。
她换掉身上的湿潮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婢女们知她今日必是累了,都退了下去,没在屋里吵她。
白日里神经紧绷,逼着自己冷静,屋子里只她一个了,纪云栀开始后怕。
孙叔血肉模糊的脸总是浮现在她眼前,她又忍不住幻想被砸死的人是自己。
她摇摇头,抱着枕头躺下,可是闭上眼睛孙叔的脸却变得更清晰,窗外呼啸的风阴森如鬼吟。
纪云栀瑟缩坐起身。她不要一个人呆着。她起身下床跑出屋外,穿过花园和游廊,直奔老太太的住处。
老太太的屋子半开着门,纪云栀瞧见老太太衣角的那一刻,心里一下子涌出许多委屈。
“姨奶奶!”她提裙迈进屋内,朝老太太奔过去,扑进她怀里。
老太太愣了一下才回抱她,“怎么了?”
“我今晚能不能睡在这儿?我想和姨奶奶一起睡。”纪云栀低泣,“我害怕……”
老太太心疼地抚着她披散的长发,却没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望向一旁。
纪云栀后知后觉姨奶奶的异常,她半张脸藏在老太太的怀里,一双湿漉的眼睛越过老太太的肩,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