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身边一群人对纪云栀说吉时到了。她被盖上缀着珍珠宝石的红布,视线一挡,纪云栀原本不紧张也忽然开始觉得不安,伸手要扶,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搀扶了谁的手往前走。
花轿停在院子里。
春桃凑到纪云栀耳畔小声说:“二爷就在前面!”
纪云栀在红盖头下深吸了一口气。她低着头,红盖头下,只能看见地面铺展的红绸上洒落着姹紫鲜花,以及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时绽开的嫁衣裙摆。
她隐约知道,她的人生迈进了另外一条路。
陆玹向来喜深色衣衫,今日一袭大红色的喜服将他深邃的俊朗衬得鲜活起来。
他望着纪云栀一步步走近,亲自为她掀开轿帘。一粒珍珠从纪云栀的身上掉落,也不知道是头饰还是缝在嫁衣上的点缀。
陆玹弯腰,将珍珠捡起,指腹捻去珍珠沾上的尘,收于掌中。
纪云栀在陆家出嫁,花轿出了陆家,绕过京中最宽敞热闹的庆延街。
婢女提着花篮,向沿街夹道凑热闹的百姓扔喜糖、喜果。
热闹的贺喜
声、笑声飘进花轿里。纪云栀听着这些欢声笑语,心里仍有一丝不真切。
她又听见路边人议论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是如何风采照人气度斐然……
日落时,花轿重回陆府。
纪云栀在热烈的鞭炮声中下了花轿。她接过喜娘递来的红绸。红盖头下的视线,看不见红绸的另一端,可是她知道红绸的另一端正被陆玹握在掌中。
纪云栀握着红绸的手不由紧了紧。
她在心里默念接下来的流程,身姿端正地走流程,不出一丝差错。
老太太和陆老爷坐在上首,接受了新婚夫妇的跪拜。
苏氏站在陆老爷的身后,满脸堆笑,没显露出半分不满意。她心知肚明,陆玹是不可能跪她的,她才不冲上去找不自在。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婚仪便是走完了大半。
纪云栀这时反倒没那么紧张,因为陆玹将她送到婚房,就会按照章程回去宴上。
她悄悄转眸,从红盖头下方去瞥身侧的陆玹。只是这么一瞥,她刚放松下来的心,顿时又紧张起来。
“今日宾客多,回去会稍晚。”
身边传来陆玹的声音。
纪云栀轻颔首,她小声回话:“少吃些酒。”
话一出口,纪云栀就后悔了。老天爷啊,她才不想管陆玹喝多少酒,她只是实在没话找话……
“我没喝酒。”陆玹道。
确实很多人向他敬喜酒,可他杯里是清水。有人没看出来,有那看出来的人也装不知道。
两个人并肩走进新房。
喜娘收走了两个人握了一路的红绸,扶着纪云栀去床边坐下。
陆玹看了一眼纪云栀紧绷的身形,吩咐言溪:“府里的人过来作陪可以,乱七八糟的人不准放进来。”
“是。”
待陆玹走了,纪云栀终于可以暂时将盖了大半天的红盖头摘下来。
不多时,陆家几位姑娘和陆家的一些亲戚女眷都过来,陪着纪云栀说话。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去。
纪云栀悄悄转眸望一眼门外天色,心里逐渐又紧张起来。
“二爷回来了!”
春柳赶忙将红盖头重新给纪云栀盖上。
在一片贺喜声中,纪云栀的红盖头重新被揭开。然后她看见了立在身前的陆玹。
心头怦怦跳着,她不敢抬头看他。
“快把交杯酒拿来!”喜娘笑着说。
交杯酒还没送到手上,外面却传来尖细高扬的一声:“圣旨到——”
纪云栀微怔,抬起眼睫。她看见陆玹皱了下眉。纪云栀又迅速压下不安,站起身来。
“晟王接旨——”
所有人跪了一地,陆玹最后一个跪下。
“蓑州匪寇作乱民不聊生,时值年底,百姓苦不堪言,此乃紧急军情,特令晟王陆玹即刻率兵出发……”
宣旨太监诵读完圣旨,笑着脸朝陆玹递圣旨。
陆玹沉默了片刻,才接下。
他还以为明丽长公主要怎么大费周章使手段,竟是这般幼稚把戏。
忽听人群里一道轻轻的笑声。细小的笑传入他耳中,陆玹脚步一顿,忽然转过身去。
纪云栀身上嫁衣复杂繁重,才刚被搀扶起身。
她文静乖顺地立在那儿,似感觉到陆玹的目光,她抬眼望过来,小心翼翼地说:“二爷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