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内,蔡恬霜正在和陌寒斗嘴,骂陌寒是铁憨憨,被陌寒拎起后脖领丢了出去。
“没大没小。”
季绾佯装淡然地走出书肆后门,正见蔡恬霜从草丛里爬起来,歪着下巴不服气。
齐伯见季绾穿着,咧嘴道:“挺适合你,有兴趣来旁听小老儿授课吧。”
蔡恬霜屁颠屁颠挽住季绾的手臂,“我们娘子穿什么都好看!”
“肤浅。”陌寒嗔了妹妹一句,转而对季绾挠头,“不是在说娘子。”
季绾笑着摇摇头,恍惚间发觉,面前的三人都已经历过沧桑沉浮。
陌寒和蔡恬霜是被祖父养大的亲兄妹,蔡老爷子曾是东宫太子幕僚,在一次替少年太子安抚灾民的途中旧病复发,不治而亡。那时的兄妹二人年纪尚轻,价值不够高,无法在人才济济的东宫立足,被排挤出宫,幸得君晟给了一隅安处。
后来历经锤炼,玉汝于成。
陌寒成了君晟的左膀右臂,蔡恬霜练就一身窥察本事,可不像表面这般没心没肺。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绾如芒在背,拉着蔡恬霜坐远了些。
齐伯提起酒坛,“大人今儿回得早,来来来,陪小老儿喝几盅。”
逢知己,才会酒酣畅快。
在外时常应酬的人,对美酒也乏味,可今日,君晟坐了下来,正对歪头靠在蔡恬霜肩上的季绾。
杳霭染墨,傍晚的短暂晴朗被乌云遮蔽,天地昏沉,风四起,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七月下旬,雨送清凉,季渊和蔡恬霜收拾完桌椅碗筷,满书肆寻不到季绾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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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躲雨的街市上,季绾不自在地跟在君晟身边,两人共撑一把伞。
桐油纸伞高高撑在季绾的上方,有雨水自伞面滑落,一串串浸润君晟的衣肩。
一把小伞,实在不够为两人遮挡,只是季绾一直垂着脑袋,没有注意到罢了,回到家门前,目送君晟离开时,才发觉男子的肩头湿了大片。
“等等。”
季绾叫住他,回屋取出斗笠和蓑衣,“天凉,披上吧。”
君晟没有拒绝,合起油纸伞递给季绾。
季绾没接,“一并撑着。”
“不用了。”
俊拔的人,连寻常的斗笠蓑衣都能穿出飘逸出尘,宛若江南烟雨中游历的隐士。
目送男人离开,季绾转身,刚好与拉开门的鲁康洪遇个正着。
鲁康洪看向走远的男子,粗眉一挑,张嘴打个哈欠,“绾儿好福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姐夫。”
季绾握着伞越过他,“自然,我会牢记别人施予的好与坏。”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鲁康洪暗自翻个白眼,待季绾走进隔壁,立即拉开自家大门,无声催促着一名女子离开,随后抚抚胸口。
还好自己反应激灵,随机应变。
等巷子空无一人,季绾探出身子,盯着地上额外多出的一排泥脚印发呆。
刚刚那个穿紵丝兜帽斗篷的女子,可不是廖姐姐,像是临街米行的老板娘。
鲁康洪绝非善类,季绾不止一次提醒过廖娇娇提防枕边人,可廖娇娇不愿和离成为邻里茶余饭后的笑料。
季绾想,换作是她,她也不会和离,而是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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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雨时节,清早大雨滂沱,驱赶暑气,打透了行人的衣衫。
季绾站在正房的穿堂里,望着储云蓄雨的天际。
蔡恬霜顶着一块粗布跑进穿堂,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姑娘,隔壁又吵起来了。”
廖娇娇和鲁康洪如炮竹一点就炸,成了怨侣,邻里皆知,却听蔡恬霜话音一转——
“那家男人理亏,还敢还嘴,换作是我,非削了他的脑袋瓜当球踢。”
“怎么理亏了?”
“我曾偶然瞧见,他与一家米行的老板娘打情骂俏不清不楚。那老板娘是个嫠妇,但腰缠万贯,是皇商,寻常人不敢轻易得罪。”
“可有更腌臜的事?”
“没看到。”
季绾略有所思,与之耳语几句,托其打听些事情。之后,两个姑娘身披蓑衣,顶着大雨跑向医馆,湿了绣鞋和裙摆。
久违的清凉消退了体内累积的燥热。
前半晌清闲,季绾坐在窗边翻看医书,直至晌午,接到了看诊的人。
来者鼻尖一颗小痣尤为妖娆,可乳痈更严重了。
季绾如常接诊,对其身份看破不说破,“夫人可有按时服药?”
谭萱斓由春桃搀扶着坐在圈椅上,“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