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没有排斥,这一刻,她空乏疲累,内心像被剜去一块,空荡荡的,需要一个支撑,刚好君晟回来了。
她哽咽着说道:“我第一次失去挚爱的人,需要缓几日,心绪欠佳,请多担待。”
他们是同一屋檐下的人,理应与他打声招呼,以免影响他的心情。
君晟将她搂紧,几许怜惜溢出心头。这不是她第一次失去挚爱的人,早在十五年前,她的双亲就已相继逝去。
那份悲痛,她无需知晓,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包括宫里最有权势的那位。
寒霜未至,风和畅,苍穹清霁,大雁南迁,恣情自在。
历经几日的不休,疲惫不堪,悲痛在安然中渐渐归于平静,每寸肌肤都在舒展,季绾被君晟抱上马,身体酸乏,疲惫地靠在男人怀里。
临街一家茶馆的挑廊上,沈栩握紧手中折扇,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在听闻季绾去往大理寺击鼓鸣冤,他就时刻留意着这桩案子,这个亲手将罪犯送去刑场的女子,与记忆里温柔坚韧的季绾有了出入。
短短数日,申诉一场冤屈,并将凶手绳之以法,可谓不可思议。
她成长了,让他感到些许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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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廖娇娇下葬当日,季绾在坟前静默一整日,回到沈家昏睡了过去。
卸去一身刺的女子侧躺在床上,恬静如婴,搭在枕边的手虚
虚握着拨浪鼓。
君晟走进来,静静坐在床边,抽出她手里的拨浪鼓放在一旁,却听睡梦中的女子发出一声哼唧,有转醒的迹象,又在无意中攥住他的一根手指时安静下来。
食指被一只小手包裹,君晟眸微动,附身靠近那张俏脸,仔细打量,娇面苍白,睡意沉沉,疲累到失了防备。
君晟抬起另一只手,描摹她的眉眼,指腹划过眉心、眼窝、鼻梁,一路到鼻尖、人中......唇角。
女子巴掌大的脸笼罩在他手掌的暗影里。
馨芝端着廖家公送来的糖水上楼时,被敞开门扇里的一幕惊住,悄然离开,哪里会想到平日看着自持克制的大人,背地里会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睡熟的妻子。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眼中的眸光有多痴缠。
倚在一楼门口打哈欠的蔡恬霜问道:“怎么没送进去?”
馨芝放下托盘,“小姐睡着呢,有大人在,不方便进去。”
她是季绾买来的婢女,算半个娘家人,唤季绾小姐而非少夫人无可厚非。
蔡恬霜点点头,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想起廖家公没落的背影,心思丝丝钝痛。她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爷爷病故后,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兄长陌寒。身为命苦人,却看不得世间人的沧桑疾苦。
季绾在一片金芒中醒来,梦中的银杏林消散,入目的是君晟靠坐在床柱上的身影。
视线下移,她的手握着他的食指。
沉睡许久初醒来,意识有些茫然,她缓了会儿,松开手坐起身,扯过被子盖在君晟的腰腹上。
随后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趿上绣鞋活动筋骨。
君晟的身体慢慢倾斜,躺倒在床上。
连日的奔波,在被褥的温香中得到了缓解。
听见动静,季绾扭头,见男人躺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有些排斥,又有些怪异的亲近感。
她走过去,弯腰替他脱掉皂靴,费力扳正他的睡姿。
这几日太过疲累吧。
可没等她直起腰,腰肢被一只大手圈住,整个人向前倾斜,栽倒在男人身上。
两人隔着绣被相贴在一块。
季绾立即单手撑在床板上试图起身,却被拥得更紧。
睡熟的男人翻身面朝里,将怀里的女子顺带着抱进床的里侧。
趿拉的一双绣鞋歪歪扭扭掉落在地上。
被拥进一方温热的胸膛,季绾一动不敢动,面颊火烧。
把她当引枕了吗?
可看男子面色微微苍白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季绾试着放松身子,全当是投桃报李。她入睡时把他的手指当成了拨浪鼓的手柄,那她充当一会儿他的引枕也未尝不可。
谁让她向来爱恨分明!
一番心理自我暗示后,季绾闭上眼,试着接受这份狎昵。
男子的身上飘散着老山檀的浅香,越闻越觉得醇正清爽。
蓦地,额头一温,男子的下巴贴了过来,抵在她的额上。
季绾颤了颤睫,一点点向下挪动身子,避开了这份触碰。
哪承想,君晟突然蜷缩起身体,将她结结实实抱个满怀,左脸贴在她的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