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语调平和,尾音长拖。
甲士感到有一股怪力,先制止了他的步伐,再强迫他回头。
“不—.不要.—”
喉结绝望地颤抖。
他回过头去,看见了站在府衙门口的人形生物。
那东西穿著红褐色官袍,双手在身前合十。
它脑袋的模样与天空中的佛颅完全一致,只是缩小了千百倍。
它那空荡荡的眼眶不断往外渗血,手指上还插著两颗眼珠。
看著眼前这等恐怖,甲士心中的惊惧並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也挖掉了自己的眼珠。
脸型快速变换,金漆覆盖皮肤。
一个身著甲胃,眼眶空洞的佛颅怪物,出现在了府衙旁的街上。
“阿弥陀佛一—”
双手合十,甲胃佛颅跟在官袍佛颅身后,迈著不紧不慢的步伐,朝远处骚乱的百姓人群中走去。
从府衙里跟著出来的,也是与它们一模一样的脑袋,只是有的穿著小吏公服,有的穿著侍女衣裙,著装各不相同类似之事,已经开始在城內各处发生,只是因为匯聚在京城的修士数量实在太多,完全转化的比例还不算大。
但在转化过程中的修士已经不在少数。他们正在浩荡佛音之下苦苦坚持。
“爹!娘!救我——”
地窖里,苏兰枸缩成一团,將双手死死压在身下,但它们还是拼命地想往眼珠子探去。
所幸有手等束缚限制,到此为止她还能勉强坚持。
到了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她呼救的对象不是自己的红顏知已,也並非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而是早已逝去的双亲。
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相比於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佛颅怪物,死亡真是一件奢侈的事。
所幸,这里是大炎的京城,朝廷能拿出对抗这佛音的手段,只是费了一点准备时间。
“鐺——鐺——鐺——”
一种悦耳的锣声传来,纠缠耳畔的佛音瞬间消失。
苏兰枸感觉自己脑海仿佛被世上最洁净的清水洗刷了一遍,佛音带来的污秽很快被全部清理乾净。
感受著恢復控制的身体,劫后余生的她完全虚脱,一动不动地瘫倒,嘴里喃喃地嘟囊出一些词句。
“京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锣声传遍城里的每个角落后,佛音的威胁总算消失,恢復战力的中低层修土们重新加入战场,清扫已被转化者的任务也在进行。
那天空中的巨大佛颅先是被锣声逼得闭嘴,然后突然吐出了自己的金舌头,
將其咬断。
舌头在掉落前便化作一股青烟消散,並释放出无数怨魂哭豪之声。
隨后,佛颅缓缓下沉,缩回了蠣蛋的甲壳內。
妨蛋抖了抖山岳般的身躯,不再作为单纯的挖掘和运输单位,而是扫动蝎尾加入了战场,横衝直撞地对京城里的一切楼宇屋舍进行破坏。
与此同时,诛邪军总部高塔的最上层,过半的诛邪军高层正聚集於此。
有正四品指挥金事、从四品镇抚使,却不见正三品指挥使、从三品指挥同知。
他们各有要事,无比忙碌中透著井井有条,虽然面色凝重,但无人惊慌失措。
有人在接收属下传来的关於京城各区域现状的情报,分为坏消息和特別坏的消息两种。
有人在一块影象沙盘前,紧盯著战场局势,不时派遣所余不多的人手四处救火。
还有人形容枯稿,被人扶著远离一块铜锣,同时会有其他状態良好的高手去铜锣边守著,防备佛颅再度升空。
之前与寧柯套近乎的那位指挥事,也在这时以身法快速进门。
他名为司空镜,今天原本是他的休暇之日,在妨蛋出现后他被迫马不停蹄地回来加班,是最后一个赶到到这里的诛邪军高层。
关於究竟发生了什么,司空镜现在知道的不比正在逃难的京城百姓多,於是一进来环顾四周,便急忙向同僚问道:“怎么不见左丘大人?还有袁大人呢?吕大人有没有联繫上?”
他提到的左丘是诛邪军的指挥使,最高领袖,而袁、吕二人是两位指挥同知袁分管暗部,平日里和左丘一样,在总部高塔办公,而吕分管明组,常常去地方州郡视察当地的诛邪军。
他们三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
“在妨蛋钻出来之前大概半刻钟的样子,左丘大人和袁大人就已经不知去向,连他们身边的侍从亲信也一同消失了。吕大人那边也用神笔之术联繫过,目前还没有回应。”
“都不见了?那宫里的、王府的,还有那些世家大派的宗师呢?我一路赶来,尚未见到有哪位大人出手参战。”
“同样不见踪影。按最新的消息,连圣上和诸位殿下都毫无徵兆地消失了。
除此以外,还有事发前在偏殿等待的参选者,以及一些其他的人——”
“那位大人呢!?”司空镜突然高声打断,眼神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同僚沉默了,沉默本身就已经就告知了答案。
不过眼下的局势容不得他们交流太久,同僚很快又接著道:
“司空,你別著急,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撑到朝中宗师们回来就行了。他们大概是遇到了专门针对他们的麻烦。”
“可有什么手段,能够一次性將他们全部拖住?连那位大人都——”
“没什么难以想像的。这次袭击,光是眼下正在城里作乱的方年邪票都不只一头,而忌佛虽然真身未至,但也提供了一颗头颅,再夸张一点也完全可能。”
“你是说.”
“没错,也许有真身亲至的十万年邪崇,在这次袭击主谋的支持下,正与京城里的最强者们交手呢?”
说罢,同僚拍了拍正在平復心绪的司空镜的肩膀。
他虽与司空镜同级,论诛邪军资歷却是要高了不少,平日里偶尔会以前辈的姿態劝勉。
“司空,咱们儘自己一切所能就好。此次来袭的邪票固然精锐,但数量还算可控,坚持到他们回来,局势就能逆转。”
“每一位宗师都是能镇压一方风雨的大高手,那位大人更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与其不相信他们,还不如担心担心咱们自己,能不能守到他们归来。”
“无论如何,京城都必须守住,没了这座城,天下人就会失了精气神。以往每一个在邪潮中覆灭的王朝,都是从丟了京城以后开始一溃千里,只能躲到荒野中苟延残喘的。”
“现在各地都没有传来警报,只有京城遭到了袭击,所以邪潮可还没来呢要是这都能把城弄没,那咱们可都要留名青史了。”
“总而言之,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这座城里任何人都可以死,唯独城池本身,绝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