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的门窗紧闭,
木窗间的缝隙透进几缕惨澹的天光,
外面是汹涌的能量波动和愈发激烈的呼喝之声。空气中瀰漫著紧张的气息,
窗欞在微微震颤中洒落细小的木屑。
黄飞舞透过一道狭窄的窗缝,
屏息窥视、压低声音,
向屋內焦急的眾人回报导:
“鹤长老拦住了那六人!
那六只青鹤武道实象好生厉害,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以一敌六占据了上风!”
屋內眾人闻言,
神情都鬆了一口气,
刚刚从黄飞雪那里得知,
黄在斗等人上门找茬,
鹤长老孤身一人上去阻拦,
他们心中自然都不免担忧和焦急,
此刻才心情放鬆了一些。
然而,
黄飞舞的声音紧接著又响起,
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天狗仙人来了,
那黄天龙也来了!!?”
“和飞虫有不小恩怨的那位家族仙人黄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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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静得可怕。
黄飞舞將眼睛紧紧地贴在窗缝上,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紧紧盯著外面,
当她看到黄天龙隨意地一拂袖,
那股无形的恐怖力量便如同山岳般压下,
將鹤长老凝聚的青鹤屏障瞬间轰碎,
乃至让鹤长老吐血倒飞出去、倒地不起时,
她心猛地沉了下去,
神情更苍白地如坠冰窖,
她猛地转过身,
动作因为惊惧而有些僵硬,
面对屋內一张张紧张而疑惑的面孔,
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恐慌和颤抖:
“不好了,
鹤长老他出事了,
被那黄天龙偷袭,
现在生死未卜……”
她哽咽著,
努力將此刻的情况说出来,
那双明亮眼神中此刻充满了恐惧和担忧、愤怒。
黄飞雪闻言,
神情上充满痛楚和担忧。
身形忍不住一晃,
隨骤然起身,
手指死死攥住衣角,
低声喃喃:
“爷爷……”
但她迅速深吸了一口气,
让自己几乎要涣散的心情重新凝聚,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帮助她维持清醒,
她深知此刻隨著爷爷倒下,
自己已经是在场眾人中实力最强一人,
她绝不能先乱。
她的眼神努力保持镇定,
扫过屋內心神惶惶的眾人,
轻声的话语中难掩一丝坚定,
如同风雨中摇曳却不肯熄灭的烛火:
“別怕,
无论如何,
我黄飞雪一定会保护大家的。”
风无忧站在另一扇窗边,
目光锐利如鹰隼,
隱蔽、冷静地將外面的情形,
尤其將两位仙人的姿態和黄在斗等人毫不掩饰的囂张气焰尽收眼底,
他眉头紧锁,
大脑飞速运转,
结合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和眼前的景象,
迅速得出了心中那个最不愿相信的结论。
他转过身,
声音低沉而清晰道:
“情况不妙,
那黄天龙之前和飞虫仙人一同离开,
结果却毫髮无伤、气定神閒的独自回来,
刚刚还毫不犹豫出手偷袭鹤长老,
这意味著飞虫仙人未必是有事耽搁了,
反而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黄在斗那些人必然知道了此事,
並受了黄天龙的指使,
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他目光偷看著窗外远处黄天狗那沉默的身影,
“这里都是黄氏一族族人,
这黄天龙又是黄氏一族的仙人、地位尊崇,
我们若硬拼,
无论情理还是实力,
都绝无胜算,
除非……
我们能够获得那位天狗仙人的支持,
他是黄氏一族的前任掌舵,
或许能够看在飞虫仙人以往立下的功绩的份上,
秉持公道、给我们主持大局,
至少……阻止事態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风无忧没有说的是,
黄氏一族这位天狗仙人之前似乎受了重伤,
出手的概率恐怕不大,
不然,
真要出手的话,
早就可以出手了……
“不会的!飞虫不会出事的!”
黄飞蝴猛地抬起头,
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倔强,
俏丽的面容、咬著下唇,
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那么厉害,
多少次险境都闯过来了!
他绝不会出事……
即使……即使他真的出了事,
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
急急说道、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飞虫离去前,
告知了我小黑的呼唤方式,
小黑是练气境妖怪,
实力不俗,
应该能给予我们援手,
我这就去岸边设法呼唤它……”
“不可!万万不可!”
风无忧立刻摇头打断,
语气篤定而严肃,
带著不容置疑的否决,
“我听飞虫仙人提过那黑鲤的实力,
其的实力或许不弱,
但未必是那黄天龙和天狗仙人任意一人的对手,
若是贸然呼唤,
非但解不了眼前之围,
反而是徒增伤亡,
將那只忠心的黑鲤妖怪也拖入死地!
如果那黑鲤能侥倖逃脱、隱匿起来,
或许在那黄天龙抓到黑鲤前,
我们不至於会立刻出事,
又或者等那黑鲤有实力了,
为我们报仇,
或许呢是更好的选择。”
他声音沉痛,
但分析却冷静得近乎残酷,
“我们目前唯一的生路,
或者说能多拖延一刻的希望,
只有想办法获取那位天狗仙人的支持,
至少让那位天狗仙人出面斡旋,
才有可能爭取到转机出现的时间,
除此以外、別无他法。”
屋角,
黄大糠瘫坐在一把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精气神,
脸色灰败得像灶膛里冷却的草灰,
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慌乱的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世上哪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大富大贵背后必有凶险……
那小子如今惹祸上身,
连累全家……连累这么多人……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登上那艘破船……
习武……习什么武,
成为仙人又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要倒霉……
还不如做个平头百姓,
至少能保住性命……”
床榻上,
崇慧因外面的剧烈动静和內心焚心蚀骨的忧惧,
旧病復发,
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胸口剧烈起伏,
面容苍白如纸,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颤抖地、用尽力气伸出手,
冰凉的手指摸了摸小女儿黄飞萌的脑袋,
动作充满了怜爱。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
看向屋內的风无忧、黄飞舞等人,
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
却带著一种决绝和深明大义:
“诸位,
都是飞虫的好朋友……
能够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
我代飞虫他……向你们表示感激……
飞虫是我的孩子……
他的性子我了解……
若他真的……回不来了……
那也定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他认定的路……
怪不得旁人……
诸位不必……不必陪我们这一家老弱赴死……
还请……就此离去,
或可保全自身……
飞虫那孩子的祸事,
就由我们这一家子承担……
这是我们为人父母,
该为他担的……”
说到最后,
两行清泪顺著她消瘦的脸颊滑落。
黄飞萌仰起小脸,
看到母亲这一幕,
大眼睛里也早已噙满泪水,
此刻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
打湿了衣襟。
她小声地、一遍遍地啜泣著,
声音充满无助与恐慌:
“哥哥他真的出事了吗?
不会的……哥哥不会出事的……
哥哥那么厉害……
他说过要教我习武,
让我以后修仙,
未来带我去看外面的大世界的……
他说过的……”
她紧紧靠在旁边黄飞蝴的身侧,
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就在屋內瀰漫著绝望、悲伤与无力的沉重气氛,
几乎要將所有人吞噬时,
一直沉默站在最阴暗的角落,
仿佛最没有存在感的萧丞忽然开口,
他虽武力低微,
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沉稳:
“我曾在县里为官时,
处理过类似包围强……被强人围困的事,
此时硬抗无疑送死,
但或可试著以言辞周旋、据理力爭,
即使未必能退敌,
也可拖延时间,
或许能为大家创造一线生机。”
说完,
他不顾眾人或惊愕、或担忧、或欲劝阻的目光,
只是平静地整了整身上略显陈旧的白色衣袍,
站起身、挺直了脊背,
毅然推门、大步地走出了屋外,
本以为是天降鸿福,
却没想到是灾祸先至,
家族的九岁仙人竟然也能夭折……
甚至夭折后,
其家人立刻被另一位家族仙人清算……
这是何等难以想像的情景……
黄在斗等人正气势汹汹,
准备强行闯入屋內拿人,
眼见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地出来,
立刻將目光投来,
厉声质问,
声音充满了不耐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是何人?!还敢出来!想找死吗?!”
萧丞在充满敌意和威压的目光围猎下站定,
努力压下心中的剧烈悸动和双腿本能的颤抖,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卑不亢地拱手,
先向空中那两位决定著他和所有人生死的仙人,
深深地、极其恭敬地行了一礼,
朗声道:
“萧丞见过两位家族仙人!
在下祖上亦是黄氏分支,
论起来,
算是家族一个不起眼的普通族人,
曾在炎黄郡做过一任县丞,
蒙飞虫仙人不弃,
念几分旧情,
允我来家族习武,
不想后续短短时间內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快速说著,
感受到两位家族仙人那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的无形威压,
连忙谦卑地低下头,
语气却愈发显得诚恳而悲愴。
“实不相瞒,
当初晚辈刚认识飞虫仙人时,
他尚是年轻、风华正茂……
还未有后来成仙之威名,
但我已从他的行事作风中,
看到他作为家族新生代飞字辈的英姿勃发,
绝非池中之物!
那时我心中就对能够培养出如此优秀子弟的家族充满了憧憬与嚮往!
觉得能与此等少年英才同出一族,
与有荣焉!”
他脸上適时的露出追忆与激动之色,
仿佛回到了那个初见的时刻。
“尤其是飞虫仙人他仗义出手,
不辞辛劳、为我萧县百姓消灭城外山林中那头作恶的虎精时,
我更从他展现的雷霆手段与担当精神上,
管中窥豹,
看到了我们黄氏家族的鼎盛气象与深厚底蕴!
试问,
连家族新生代族人都如此强大且心怀仁义,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们黄氏一族岂能不强,
岂能不兴?”
“短短数月后,
我竟有幸再遇飞虫仙人,
蒙他不弃,
带我回到家族岛上,
允我能够习武,
圆我年少时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再后来,
家族危机后,
我才得知,
他早已更进一步,
突破了凡人桎梏,
成为无数凡人梦寐以求、可望不可即的仙人!”
他脸上露出了激动与无上荣耀之色,
“那时那刻,
我心中是何等激动与自豪!
只觉得我们黄氏一族能出现九岁仙人,
这是莫大的祥瑞之事,
证明家族如旭日东升,
未来不可限量,
家族的好日子,
真的要来了!
所有族人,
都將以身为黄氏一员而骄傲,
行走在外,
亦可昂首挺胸!”
他隨即话锋陡然一转,
带著浓浓的痛惜、不解甚至压抑不住的悲愤,
目光扫过脸上已现不耐之色的黄在斗等人,
最后再次恳切地望向空中的黄天狗,
声音带著颤抖与质问:
“可如今……
如今这又是为何?
家族……
似乎要对这位为家族立下汗马功劳、扬家族威名於外、给家族带来无限希望与荣光的飞虫仙人的家人动手?
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只是普通人,
连武者都不是,
手无缚鸡之力,
与世无爭!
飞虫仙人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
纵使真的……真的遭遇不测,
可『祸不及妻孥』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更何况是生养他的父母,
依赖他、视他为天的年幼妹妹!
他们何辜?何至於要受到如此对待啊!
这岂是堂堂传承有序之仙族应有之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