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说:女人脸善变,男人心善变。”罗赵冰对亲生儿子的迅速变化并不以为然。
“赵姨,这不仅是老话,还是真理。”罗士琳又一次发出共鸣。
“看得出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种。”罗赵冰说着用一种饶有兴趣目光打量继子的老脸。
“谢谢赵姨夸奖。”满脸皱纹的罗士琳说着露出一副嬉皮笑脸。
宋庭荣让出了舞伴后,找到了戴雨农,跳舞的同时更多的是交流信息。
“我的人已经探明,‘易’行星并非传说中的‘安特内斯特’。可是米尔豪斯已经决心要扩大‘易’行星的冲突,甚至不惜引发全面战争。”戴雨农面无表情地说。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和沙里夫正准备策划对他的弹劾提案,如果这一次增兵被帝国打败,我们就启动弹劾动议。”宋庭荣得意地说。
“你们这些政客真是令人憎恨啊。不过,罗士琳和布拉德他们会同意你们这么干吗?”
“换个总统并不意味就不打仗。对他们来说,谁能向他们下更多的订单,就支持谁。你又不是不知道,米尔豪斯这几年能坐得这么稳当,还不是因为他把扩军备战放在首位。”
“我觉得你们是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戴雨农轻声告诫。
“不是你们,而是咱们。”宋庭荣转动他镜片后的大眼珠,认真地纠正戴雨农的说法。“帝国将星际行星‘易’宣传成‘安特内斯特’,意在引发新战争。既然新罗马的元老院需要新战争来维持他们的利益,而总统和咱们也都需要通过新的战争来获取新的利益,为何不痛快地开战呢?”
“可是你们一开始就想到战败时推卸责任。”戴雨农责怪道。
“粟瑜将军有句名言:身为统帅,战争开始之前,就要想到失败时应该怎么办。”宋庭荣狡猾地辩解。
美妙的音乐,伴着贵人们愉快的舞步,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最后飘散向繁华都市之上的混沌夜空。在那夜空之上,数千光年之外,一艘接一艘凶神恶煞的星际战舰正不断地喷吐出光芒,进入超光速,赶赴英仙旋臂星际之外。
在那里,有一颗黑乎乎的星际行星正等待着他们,在那里,就是预定的战场。
晚会结束,其他宾客离开后,罗赵冰和罗博才告辞。宋家三口将他们送到门外,宋晓瑜还拉着罗博的手,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晓瑜,休假时我就马上约你。”罗博庄重地承诺。
“好的,我会给你写信的。”宋晓瑜深情地对罗博说道。
于是,做了告别后,罗博和母亲上了车,沿着来的路回家。
车上,罗赵冰微笑着对儿子说:“看来,你又多了一份牵挂啊。”
“妈,您就别说笑了。”母亲面前,罗博还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很少有男孩子能像你这样的,第一次会面就能有如此神速的进展。”罗赵冰夸奖道。
“我都二十八了,已经不是男孩子了,妈。”罗博不满地提出反对意见。
“不是男孩子?那你在‘太极’行星上干了什么了?”罗赵冰严厉地问。
“什么也没有。”罗博坚决地摇头否认。
罗赵冰又露出了慈母的笑容,说:“有没有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和晓瑜都得感谢我们。”
“感谢你们?”
“是的。如果不是我们大人明确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夫妻,给你们一个心理暗示,你们的感情不会就这么瞬间升华的。”
“怎么可能?”罗博却表示否认,“开始的时候,晓瑜还因为这个说讨厌我呢。”
“哈哈。”罗赵冰不禁开怀大笑,“那就更能说明我们的话的确起了作用了。打情骂俏嘛,她既然当你的面说讨厌你,那就是暗含一层相反的意思了。”接着她收起笑脸,问:“玉坠还在你口袋里吧?”
“是的。我想就这么轻易就送给晓瑜,我岂不是太随便了?”
“既然东西已经交给你,就由你自己做决定。还有,你跟晓瑜的朋友聊得怎么样了?”罗赵冰关切地问,这虽然这不是今晚赴会的主要目的,但也是儿子在上流社会建立自己的社交圈的开始。
“我觉得她的朋友都不怎么样。”罗博说着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情,“男的目空一切,夸夸其谈,贪图享乐;女的跟晓瑜一样,纯属波大无脑。”
“你说什么?!”母亲对儿子用词粗俗感到生气。
罗博这才觉得不该在母亲面前使用不雅的词汇,赶紧说道:“对不起,妈妈。我是说她们一心只想着化妆打扮,追求什么时尚,学习也不认真,对事业、对人生没什么规划。都是些依靠父母成长的纨绔子弟,我跟他们都谈不来。”
罗赵冰收起生气的表情,平静地说:
“你没有必要轻视他们。他们年龄普遍比你小,又没有你这种特殊的经历。所以和你自然没什么共同语言。那些年轻人都是官家贵户的子女,小时候没有像你那样有个生活勤俭、淡泊名利可又功高盖世的父亲,也没有经历少年丧父、寄居他人篱下的痛苦和不快,更没有经受你那种在宇宙中驰骋、纵横星海、穿越死光的刺激和惊险。”
“所以这些人也许因为家境太好而沉溺于玩乐,也许因为阅历尚少而目空一切。可毕竟他们的家庭能跻身于联邦的上流社会,成为影响国家命运的统治阶级的成员,也有可取的优点与未来长进的可能。当然,有些人会永远沉溺于现有的物质财富而不能自拔。可是,有些人也会在适当的时机下觉醒,利用比他人更优越的条件创造出更伟大的事业。”
母亲接着明确地指出:“每个人的成功都要靠他自己努力,而这种努力不仅包括在自己事业上的努力,还包括对人际关系的利用上。你必须牢记你的责任,明确你的目标,并且将那些有用的人置于实现这个目标的进程当中,不管那些人是你喜欢的,还是讨厌的。”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是名不小的军官。”罗赵冰的口气变得颇为感慨,饱含沧桑与感性。“你现在应该理解,十六年来我做母亲的一片苦心了吧?没有当年我硬是顶着社会舆论嫁给你继父的举动,你以为单单就你凭父亲的功劳和名声,那些土豪劣绅会把咱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吗?你认为你今晚还能如此潇洒地搂着国会大员的宝贝女儿谈情说爱吗?说句不忠不义的话,你父亲的功劳再大,对他们和我们这些尚存于世的人来说,终究已经是个死人。”
“穷人要改变国家命运,要成为统治者,往往只能通过革命,因为他们几乎没有机会分享到统治资源。但是咱们不用,因为咱们可以顺利地融入统治阶级,并能够充分地利用现有的统治资源为我们服务,使我们能够通过非暴力的方式完成人民、国家与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与责任!”
不愧被誉为联邦政坛的“教母”,罗赵冰的这番话已经远远不是“谆谆教诲”所能形容的了。身为儿子的罗博不得不心悦诚服地表示接受,他以信徒对圣母怀有的虔诚对母亲说:“妈妈,我能明白您的苦心,我会为我曾经许下的承诺而努力的,不管前路多么艰险,我都会勇往直前的。”
“你能明白就好,至于具体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但我相信你最后一定能达成你的目标,人民也会感谢并拥戴你,因为你是粟瑜和我的儿子。”罗赵冰充满信任地说道。
“是,妈妈,谢谢你的信任。我已经跟布隆伯格和列普宁将军提出请求,参加对‘易’行星的增援行动。”接着,罗博解释道:“虽然参加战争的阵亡风险非常大,就像这一次在‘太极’行星的行动,若不是碰上好心的庞帝克一家,我要么已经成为烈士,要么就进了新罗马的战俘营了。而且到了前线,一定让您非常担心。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赢得人民的信任,实现我的目标。”
罗赵冰点点头,说:“作为母亲,我确实很担心。每次你出勤,我总要斋戒沐浴,每天早晚在佛祖面前烧香颂经,祈求你能平安归来。但我会全心支持你的行动的,因为我很清楚,战场才是通向权力顶峰的捷径,虽然也是条无比艰险的捷径。今天晚上我已经跟戴雨农谈好了,戴主任答应在‘虚空禅寺劫持事件’的调查上不为难你。反正那个叫费利克斯·布里奇曼的特工已经成了烈士,多负点责任也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当时如果我考虑周详一些,我们就能轻松地获得完全的成功。”罗博有些自责。
“都已经过去,你就不必太内疚了,要紧的是吸取经验教训。博儿,你必须记住,在政治上,我可以帮你拉关系,替你四处活动,给你牵线搭桥,甚至为你物色女人。可是在军事上,你只能依靠你的才能,这种才能不仅是对军队的指挥和运用,还有对同袍关系和各种人才的利用。”
“是,妈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也不会辱没父亲的英名的。”罗博庄重地承诺。
罗赵冰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轻松地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你刚才提到了好心的庞帝克一家,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当妈的,在‘太极’行星上是不是喜欢上一个庞帝克小姐了?”
“妈,你真厉害,一猜就中。”罗博佩服地说。
“是戴雨农跟我说的。”罗赵冰笑着说,“她说,接应你的特工报告,庞帝克先生向他们抱怨,你每天吃了第三餐后就会带她的女儿去那些模拟黑夜的作物大棚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不,不是这样的,是庞帝克小姐主动带我去。”罗博急忙澄清,“而且,我们只是在里面散步闲聊。因为按照帝国的法律,她很快就要去服兵役,我就给她讲了许多军队的事。妈,自始至终,我们没发生任何超越友谊的事情。”
罗赵冰保持着慈祥的微笑,说:“你们发生什么事,我其实不在乎。儿子受女孩子欢迎,我这当妈的没有理由不高兴。”
接着,她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只是妈必须提醒你,男人必须具有负责任。想想你那些要叫她们为‘姨’的女人,她们为你的继父付出青春,生下了骨肉,虽然最后分到不少财产,可是你也看到了,她们哪个脸上有幸福的表情?个个都像深宫怨妇,就因为你的继父不负责任,实际上也负不起那么多的责任,结果那么多孤儿寡母终日饱受精神折磨。你能体会没爹的日子,所以,不要让你的孩子也过着没爹的日子。”
“是,妈,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作为您的儿子,人民未来的领袖,我一定恪守贞洁,作一名负责任的男人。”罗博在母亲的面前信誓旦旦。
“贞洁就别提了,现在的社会还有谁记得这东西。”罗赵冰说完便无奈地叹了叹气,向儿子坦承道:“就连你妈,也管不住自己的贞洁。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责任就行了。”
母亲的话,让罗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地回应:“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