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渊默默陪在一边,不自觉翘起嘴角,从心底喜欢这个姐夫。
一墙之隔,季家这边和和气气,廖家那边吵得不可开交,回荡在巷子里。
入夜,季绾在母亲那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到出嫁前的东厢。
不比沈家老两口与他们小夫妻还有些见外,不敢贸然打扰亦或是偷听墙根,回到娘家,季绾反倒担心双亲过于不见外,发现端倪。
至少今夜不能分房睡。
推开东厢的门,季绾带着君晟走进自己的闺房,正对门的堂屋被两个药柜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飘散药草味。西卧一张小榻只能容下身量较小的人。
季绾没做纠结,拉开东卧的门,“咱们今晚住这间屋子。”
君晟跟在后头,抬眸睃巡打量。
简洁的居室挂满销金红绸,桌椅、窗棂贴有剪纸喜字,一床大红被子铺平在拔步床上,绣有寓意子孙满堂的石榴树。
满室充斥着喜庆。
季绾扭头,想说再拿一床被子过来,却发觉卧房忽然变得逼仄。
无他,家中房屋本就小,容纳体量过高的人自然会显得狭窄拥挤。
“你太高了,显得我家好寒碜。”季绾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独处的尴尬。
君晟在她面前俯身,直视她的杏眼,“那我矮一点?”
越靠越近的面庞融在一片大红喜色中,勾勒出朦胧的温柔,令季绾有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或许是那双桃花眼太过深邃,水质清澄,让深情能够一眼见底。
看少女怔愣如陷入迷雾的鹿,君晟沉沉低笑,直起腰拉开距离,不再逗她,“我睡哪里?”
季绾指了指不算大的床,有种被鸠占鹊巢又理所当然的矛盾感,“那里......”
君晟顺着她的指向望去,“那你呢?”
“我打地铺。”
季绾想,君晟是客,该礼让才是。
说着,她越过君晟,快步走出东卧,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只怪君晟生得太过俊美,沉着自持,稍稍一反常态,就会让她产生感官上的强劲冲击。
走出房门,去往西厢,她轻轻叩响弟弟的房门。
随着“咯吱”一声,有暖黄灯光流泻而出,季渊拉开门,探出脑袋。
“阿渊,借我一床被子。”季绾偷瞄一眼双亲的房间,示意弟弟悄悄拿给他。
季渊没有多问,走进房里,折返回门口时手捧一床厚实的被子,是母亲为他新做的棉被。
季绾抬手比划个“嘘”,接过被子回到东厢。
姐弟二人有许多小秘密是季砚墨和何琇佩不知晓的,季绾从不担心弟弟会“多嘴”出卖她。
望着姐姐鬼鬼祟祟的背影,季渊歪了歪脑袋,看出些猫腻,虽惊讶却没深究缘由。
季绾回到卧房,将被子铺平在地上,离床一尺远。
卧房太狭窄,狭窄到床距门扇不足五尺,而地铺夹在两者之间,几乎挨着床边。
夜已深,关起门来,两人依次简单盥洗。
君晟肩搭巾帕回到卧房时,季绾已躺进地铺,正趴在被子里翻看医书,翘起一双小腿轻轻晃动,见他进来,立即伸直了腿,下意识假装深沉。
君晟没有拆穿,越过她与地铺,微敞着腿坐在床边,用肩头的巾帕擦了擦脸。
泛着些微水汽的面庞透着无害的俊美,是白日里少见的。
季绾合上医书缩进被子里,仍是趴姿,小巧的下巴抵在枕头上,“你入寝习惯燃灯还是熄灯?”
看她不自然的姿势,君晟察觉到她是羞于仰面正对他。
“熄灯。”
“那你睡前记得吹灭蜡烛。”
君晟起身走到桌边吹灭烛台,抹黑回到床边,静坐许久后,听见地铺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是翻身的动静。
漆黑夜色给了季绾翻身面朝上的勇气,也遮蔽了男人敏锐犀利的视线。
季绾不察,双手扣在被沿上催眠自己,蓦地,身子一轻,她被君晟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下一瞬,背后抵在了绵软的床席上。
鼻端闻到老山檀和皂角混织出的味道,清清爽爽。
“唔?”
“女子容易着凉。”
君晟将她放下,收回手,简单给予解释,随即掀开她身上的棉被。
没有棉被遮羞,季绾凝着黑夜中影影绰绰的轮廓,心跳加速,双臂环住自己,不确定他要做什么,却见那暗影不声不响地退离开。
地铺上传来细微声响。
季绾探出脑袋,借着淡月捕捉到那抹背对她侧躺的身影。
身上盖着从她这儿“夺”去的棉被。
怪异感划过心头,季绾扯过床上的喜被盖在身上,枕着一只手臂,盯着那道被月光轻吻的背影。
有种被呵护的感觉......不是错觉吗?
次日晨露油润小院作物,丝瓜半压篱笆架,偶有雀鸟落在架子上,唧唧喳喳满院吟响。